赤日几时过,清风无处寻。 天上虽没有半分太阳,城里却到处都闷的像个蒸笼似的。除了辛苦劳作的苦命人还走街串巷地担着担子叫卖,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不出来。 大家都盼着头上那黑压压的一大片早些化成雨落下来。 郊甸一个破庙内,几个衣衫褴褛的脏乞丐三三俩俩围坐在一起烤火,互相吹牛打屁。 川瘸子正对其他几人大谈特谈自己当年独身闯上京的英雄事迹。他拎起那只软塌塌的腿搭在香案上,眉飞色舞:“瞧见没有,这条腿就是为三王爷挡了一刀的纪念!…哼哼,三天呐,足足三天!带我去皇宫住了三天!殿下还要把身边最亲近的那个宫女赐给我,我都给拒绝了!” 川瘸子一听就急了。他撑住废了的那条腿站起:“你他娘的纯粹胡说八道!王爷被贬了那也是王爷,皇帝怎么可能让他兄弟出来讨饭!” 几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吱嘎一声,庙门冷不丁被人推开。 他将斗笠一掀,露出一身格格不入的上好墨袍。以及一张俊美苍白的脸。 这么个大热天却抱怨真冷,这人也够怪的。眼见将要烤好的地瓜被雨淋湿,满肚子火气无处发的川瘸子“噌”地站起。 “各位麻烦腾个地方。在下也来烤个火。” 别说那个脑子烧坏的大个边捡边磕头,连向来脾气不好的癞头孙都眉开眼笑的,更别提脆生生高唱莲花落感谢恩人的两个小乞丐了。一时间,破庙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别人都在闷头忙着捡铜板,这人却一直窝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待大个怀里掉出的苹果从身旁滚过,她眼疾手快地抢过来。 连夏懒懒绕过一众闹闹腾腾的乞丐,径直走到此人身旁坐下。 良久。连夏冷笑一声:“真行。” 川瘸子受了这衣着不凡的男子一声老哥,眼睛立刻发起光来,嗓门也与有荣焉地提高了。他热情地咧嘴大声道:“有的有的!你从土地庙后往山上走,东边不过三里地就有个野池子,下着雨去泡澡正正好呢!” 川瘸子不好意思道:“嗨…洗干净了那还怎么要饭啊!穿的干干净净的那还是叫花子吗?” 他起身拎住梁曼领子就往外走。刚走至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询问:“劳驾。请问谁有胰子能借我一用。” 看着对方油到黏住苍蝇的一缕灰白头发。犹豫许久,连夏到底还是皱眉接过来。他扔下些碎银子拖着人走了。 帘子外的川瘸子一边和着雨声唱歌,一边乐颠颠地跟着节奏挥鞭子。 马车内,大夏天却蒙了一层层厚衣服的乞丐无动于衷地捧着苹果继续咔嚓咔嚓。 散不去的臭味被死死闷在狭小空间内缓缓蒸发。再加上刚淋了雨,这味道简直可想而知。但穿着良好的男人却神情平静,甚至连鼻子都没多抽动一下。更别提去掀开帘子透透气了。 乞丐不理,继续面无表情地嚼着苹果。眼皮木木地掀也不掀。 吃了一半的坏苹果跌在软垫上骨碌碌打转,跟着一颠一颠的马车晃悠悠甩去角落里。但梁曼只顿了顿。 赶巧。马车停住的时候天将擦黑,雨也歇住了。一团清凌凌明月爬上天幕,将林子的一切都照的分明。 站在雨后的林子里,周身都是说不出的松快与畅意。野池子周遭笼罩着化不开的热蒙蒙水汽。硫磺味混杂雨后的泥土腥气,闻着颇让人心旷神怡。 但听扑通一声,却有一人被丢进水里。 连夏只冷漠地背手站在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