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盖上却是另一番场景。 不过,这自然对他勾不起任何的威胁。 来人并不气馁,攻势愈加疯狂。一时间,整个亭上堆满了各色暗器,让人几乎无处下脚。 他并不转头,也无需转头,只是轻描淡写地按照声音来处推、带、转、送,脚边自然又是丁零当啷地响成一片。 他凝神望去。 瞬间,纷纷扬扬的黑色粉末漫天飘散下来,笼罩了整座亭子。 但缭绕的粉末之后,却又藏着一只剑尖直直刺向他的眼睛。其后是跟着的一人。 就在两人交错的一瞬,对方的另一只袖子却又挥手向他面上轻轻一盖。 那人向他眼中洒了东西。 云凌凭着感觉将人击飞。 亭下临时搭档的两人,却将一套双人剑法舞的像模像样。 背后那人沉着道:“…头要不直不屈,腰要用力,脚要灵稳。…斜下左刺。对!…不可托大,顶不住且让我来。倒步半退,右上!回身,…用手腕的抖劲,送他去!” 亭外的地上照旧是响个不停。但身后,司景的喘息逐渐沉重起来,他的出招也变得迟缓。 荒郊野岭,孤立无援。他们三人不知将要如此熬上多久。敌人前赴后继源源不断,但他们的体力却是有限的。 梁曼打了个冷战。她不敢再想了。 梁曼眼睛一瞟,发现掌门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亭来。他在远处的空地上与众黑衣人周旋,并持续往林子深处去。现在,就快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完美的圆圈因为动作的凝滞短暂地露出一个缺口。敌人却在时刻盯紧他们。 司景挥剑大喝:“低头!” “司大人!” 司景终于力竭一般,登时摔坐在地上。他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喘息。 那些人却在此刻纷纷转身,向云凌处去了。 看着铺天盖地的鲜血,梁曼脑袋里已经乱成一片。 司景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努力站起来。但只是徒劳无功。 司景此时慢慢冷静下来。他反抓住她胳膊。 梁曼疯狂摇头:“掌门他那么厉害他能应付的了!但你…!”她想说,你流这么多血是真的会死!但她不敢再说下去。 梁曼的脑子被司景的血吓得乱成一片,混混沌沌地完全没有丝毫主见。迷迷茫茫中,她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残余的理智还是让她觉得此事不太对:“可是你就一个人!这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 看着梁曼跌跌撞撞的背影。他终于松了劲似的瘫倒在地。 眼前一晃一晃的发黑。他知道这是因为劳累过度、失血过多还有四年前一直未愈的病根齐齐作祟的缘故。 他默默地想。 一直以来,都有人因四年前的事而深深记恨自己,只是这些人并不清楚他后来的去向而已。师父不停劝自己不许来武林大会以身犯险,但自己还是来了。 一看到那些人,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冲自己来的。毕竟三人中,也只有他结下了无数仇家。 自己虽然此生交友甚多,但称得上挚友的不过尔尔。云凌算一个。单湛也算一个,如此而已。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拖累云凌和梁曼。 她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真好。 …… 什么也没发生。 他在脑中理了又理。 …殷承久不出世,却莫名其妙地来参加武林大会。为什么? 刚才殷承说的话,莫名跳出来。 脑子轰然炸开。这不是调虎离山! 司景猛地坐起。眼前黑了又黑,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身后拖出了触目惊心的一道长长猩红。 “梁曼!!!” 随着越走越深,她已经隐约听到林子里接连不断的惨叫。 直到哆哆嗦嗦地拨开最后一丛树枝,心脏已经砰砰跳到了嗓子眼。要是她记得没错,六合山的最深处分明是—— 前方,断崖边,云凌正在被无数人围攻。 …这些人分明是有计划的。他们在引他往崖边去! 声声惨叫划破天际。即使如此,敌人依旧有增无减。 对方微一停滞。他循声看来。 他分明是看不见了! 梁曼大喝一声。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从众人间飞奔而过,猛地飞扑在地。 但对方却并不配合。离近了她才发现,他满头大汗,浑身颤抖,脸上神情极度痛苦。云凌紧闭双眼,不断用另一只手挣扎地抓挠胸口,似乎正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楚。 但即使如此,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一寸一寸滑下去。 余光扫到,有一双靴子自众人身后走出,慢慢停在自己眼前。 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死亡的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梁曼恍惚地盯住眼前这把剑。她喃喃:“拜托,别这样啊…” 与此同时,他也低头看来。 一双冷漠,清透,浅淡,不带任何感情的冰蓝眼眸。 泥巴里的梁曼用力望着剑的主人。 他没有回答。 土地松裂开来。 梁曼没有看向身下。她牢牢盯住他的双眼,想要在临死前将这双杀人凶手的眼睛永远刻进脑中。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