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东西后，梁曼有点睡不着了。她们呆的地方空旷又潮湿，风一吹冷意就呜呜地直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人牙齿喀喀打战。 因为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小姑娘去哪了，而其他姑娘们也早都凑成团挨在一起睡着了。梁曼没有办法，她只好努力缩紧身体，独自抵抗寒冷。 现在要是有个烧饼吃就好了。热乎乎香喷喷的椒盐烧饼，一定要刚出锅的那种。捧在手里咬一口…哇，酥酥脆脆的香的不行！掉在衣服上的渣渣也不能丢，她要一点一点捻起来都吃掉。 这个时候要是忍着烫咬上一口。哎呀，那真是又软又糯，甜到心里去了！ 唉，也不知道单湛他们追到哪儿了。会不会明天一早醒来，他就带着一大帮人哇哇乱叫着冲进来举刀大杀四方？ 一想到单湛龇牙咧嘴地举着刀，而身后面容严肃的许卓怀里鼓鼓囊囊地揣了一只烧鸡，她噗嗤笑出了声。 如此想着，梁曼渐渐迷糊了过去。 下一刻，她被推醒了。 夜空下，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她头顶。男人抱着她，拧紧眉毛又轻唤了一声：“梁曼，你现在怎么样？” 梁曼呆呆地望着他。发痴了一会儿，她慢慢伸手掐住他的脸。 许卓被我掐住了脸耶…嘿嘿，好好玩… 梁曼一个激灵，马上从傻笑中清醒了：“许，许大哥…？” 梁曼愣愣地看着他：“没，没有…” 话还没说完，许卓却被她猛地扑了一个趔趄，梁曼死死抱住他。 许卓僵住了。他迟疑了片刻，犹犹豫豫地轻轻拍了拍她，生硬地安慰起来：“…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梁曼眼睛通红。她吸吸鼻子，放开对方抽抽噎噎地小声道：“不好意思许大哥，把你衣服弄脏了…” 他见她渐渐止住了抽泣，踌躇道：“我怕打草惊蛇，就把马栓到了几里外的地方…你还能走么，要不要背你…？” 许卓点点头：“好，我们抓紧时间。” 刚开始她还只是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衣角，像个尾巴一样。后来梁曼觉得不方便，干脆得寸进尺的把手塞进他腰带里，拽着他腰带和个小影子似的跟在他后面。 许卓望着她轻声问道：“…害怕走夜路吗？” 许卓犹豫再三，慢慢向她展开手：“…那我拉着你吧。” 她一边紧紧揽住他的胳膊，一边如获至宝般将许卓的大手死死握在胸前，她恨不得挤进他胳膊里。似乎钻进他怀里就可以进入他的保护圈，她就安全了。 找到马后，两人又往前赶了一段距离。等确保不会被人追上后，他们寻到了一处破庙。 其实许卓自己倒是还好，但他看梁曼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打算今晚先在这凑合着休息休息，等她恢复体力后再赶路。 原来一开始，单湛发现梁曼不见了时还没有太当回事。当时他沉浸在骂赢了酒坊老板的兴奋中，他并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梁曼就会被人拐走。 可等到中午，还是不见梁曼的影子。单湛四处找了找，又回到白府去问。等发现四处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才察觉出不对了。 单湛去找一些道上的朋友问。虽然稍微有些眉目，但并不能确定梁曼具体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他们几个兵分几路，众人分头找了个方向来寻。 梁曼想起那些一起被拐来的姑娘，还有那个喂她馒头吃的小女孩。梁曼问道：“许大哥，那些其他的姑娘，还有一些在路上被卖了的姑娘，咱们能不能一起把她们救出来啊？” 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安全了，绷紧的弦也松弛下来。梁曼又开始犯困了，她看着火堆昏昏欲睡。 梁曼点点头。修，墙和大门都露着几个窟窿，往里面呼呼冒风。 许卓道：“睡不着吗？” 对方没有出声。 许卓靠着墙端坐，他支起一条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噼里啪啦的火堆。 耳朵竖起，他在仔细倾听着周遭发出的一切可疑或不可疑的声音。 再近点，破庙外拴着的马也没有睡。它时不时地喷喷鼻子，又或者甩甩尾巴。 而耳朵旁，呼吸声均匀地响起。 梁曼搂着他的脖子。 余光里，她离他特别近。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额头尖尖上细小的绒毛。 圆鼓鼓的脸蛋明显瘦削了一些。看得出来，她这些天肯定受了不少罪。侧颊上残留的几道泪痕，让她即使是睡着了看起来也好像还在委屈。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这是她身上中的毒导致的。但是她自己反而闻不到这种味道。 她闻起来好甜，她自己却不知道。 她立刻也跟着将头挪上去。许卓僵住了，他马上停住动作，生怕打扰了她的美梦。 目光慢慢从火焰移到她的脸上。 梁曼紧闭着眼。有时她会不安地咕哝句什么，嘴唇微微张开又紧紧合拢。 突然，一个奇怪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来：她的唇，吻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克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其实早在之前那个怪异的梦境里，他已经吻过她了。 要不，尝一下试试吧。他想。 他又摇头否决。 真的，没关系么…他开始犹豫了。 呼吸之间。她的唇越近，他内心的斗争就越来越激烈了。 那日，乔子晋询问他究竟是不是他的敌人。若是以前的他，自当坦然自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否认的答案。但奇怪的是，话到了嘴边他却犹豫了。 最后，他只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他自己回去猜测。 心思百转千回。 现在，这种从没体验过的，莫名其妙的，让人仓皇失措手忙脚乱无所适从迷惑不解的，这种想碰又不敢碰的奇怪情绪…这到底是什么？ 他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住了。现在，只要再往下一点，他就能碰到她了。 他看着她，久久未动。 冬天的夜晚总是这样漫长。 天亮了。 可吻并没有舍得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