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抄好地图后梁曼便一直在暗地里准备越狱的物品和包袱。不多时,便又过了几日。 听清竹说,刘煜城已经痊愈了。他现在每日都忙着整顿病重时留下的烂摊子,因此梁曼很少会在府内遇见他。而每次碰面,对方也再度恢复成之前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脸上冷冷淡淡绝不分她半点眼神。梁曼虽然觉得这人忽冷忽热的有点神经病。但念及自己马上就要跑路了,所以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天气渐渐转凉。这一日,梁曼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秋雨。 淅淅沥沥,反反复复,雨寥落地敲了一夜窗。梁曼从梦中醒来,听瓦檐上的雨声渐次稀疏了,她蹑手蹑脚地绕过清竹,拿了伞准备出门放水。 梁曼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来的贼。刚要叫,却发现这人正是刘煜城。 对方却只是一眨不眨地在雨帘外望她。直到梁曼举高伞靠近,他却踏着雨转身走开。 梁曼摔的眼冒金星,躺在水洼里半天没缓过神。刚艰难地支起胳膊,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揽住腰助她扶起。淡淡的酒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钻进鼻尖。 梁曼忙喊住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见他又是这样不搭理自己,梁曼深感莫名其妙,忍不住撇嘴嘀咕:“你这个人真奇怪。一会好一会坏的,对人一点最起码的礼貌也没有…” 他的睫毛垂得很低。梁曼隐约望见那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水珠。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努力想了半天还是没任何头绪:“啥啊,你说的是哪天?我说的话可太多了,大哥你能不能给点提示?” 梁曼猛地回忆起什么。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她突然品出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她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酸酸涨涨,怪怪的。就像有个小棍,在一下一下地戳自己的心窝子。 这是第一次,梁曼发觉自己的谎言似乎真真切切的伤害到了别人。可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做。 滴滴霏霏的秋雨仍在沙沙的下,渐渐地将他的背影描绘成一副浅淡的看不清的水墨画。梁曼不敢也不愿再去深想。她催眠自己,只把这一晚的秋雨当做一场梦。等再醒来,便粗心大意地将雨夜发生的一切全轻而易举地忘却了。 地砖又硬又凉,错综繁复的蔓草纹硌的膝盖生疼。刘煜城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了。 只有他一人,因为下学后在外贪玩逃过了一劫。而其他七十八个,上至老人奴仆下至孩童婢子,他所有的家人,就都在这里了。 他有血海深仇未报,他还不能忘。 他一次一次从这噩梦中惊醒。醒来后便会来到祠堂,寻求一丝慰藉。 纸窗被风冲开一个缝隙,吱嘎吱嘎地狂响。几只蜡烛噗地一连串被风吹熄。 是的,他不诚心。 刘煜城本就不是良善之辈,自他八岁之后,他就明白了善良无用的道理。 …这是为什么? 这又是为什么? 不敢再深想,因为他怕问心有愧。 他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愿意救他,就像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忍心杀她。 他清楚她不过是在说些玩笑话而已,他却还是当真了。比玩笑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信了这个玩笑。 …不然她为什么愿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照顾自己? 他清楚的只有一件事:自己不能,也不该。己又会被踹回沟里去了。他清楚明白的很。 他有血海深仇,不配风花雪月。这一点的心动,就该让它被埋在心底。 最好的结局就是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