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诗社社长垂首跟在他身后，头上已渗出冷汗。 “先生带他们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汪府的马车？您去找濯缨先生了？” “你最近很闲？”鹤发男子问陆修远。 陆修远抱怨道：“您又不让弟子时常来帮您照顾他们。” 陆修远一时竟无法反驳。 “先生请说。” 陆修远想起自己上回在书院看到跛腿少年，心里想着十有八九是他。 陆修远丝毫不怀疑，毕竟他这先生表面诸事不理，实则朝堂中的事情都门清。 “上次弟子去找文谨的时候，在京北书院的门口见过那少年一眼，他便跟弟子说了那少年的姐姐身份不一般，据说还是宫里的。” “这宫里的宫女数万，便是不算伺候那些贵人的一等宫女，六品以上的女官少说也有百人，姓苏的总不会只有一两个……” 鹤发男子深吸一口气，所以他平时不爱跟这些门生说话呢？ 陆修远见自家先生面色不好，连忙转移话题，“那您直接让文谨收不就好了吗？反正咱俩都是先生您教出来的。” 陆修远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大概……是被小寿王影响了吧。 “能者无需居庙堂之高，照样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鹤发男子捋捋胡须。 鹤发男子给了陆修远一个“你自己觉得呢？”的表情。 陆修远讪笑着转移话题，“您怎么突然生出这样的打算？可是跟濯缨先生有关？” 沉声答道：“只为制衡二字。” 苏棠没想到自己上回对兰御女那般冷淡，对方仍来找了她第二次。 “您和小寿王情谊深厚，定然能劝动他一二。” 饶是在这个世界这么久，苏棠仍不习惯有人在她面前如此。 苏棠到底心软，“我只能告诉你，那人不会死，也不会残，至于皮肉之苦，自然是免不了的。” “若是没别的事，你便回去吧。” 苏棠嗤笑，“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你是想有朝一日借我的手，替你对付贵妃吧？” 兰御女略微昂首，“但娘娘不得不承认，您和贵妃对上是注定的。” 但她并不想顺着兰御女的节奏走，否则对方想让她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话语权会完全落在对方手里。 兰御女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贵妃是担心……妾身留了后手，拉她下水。” 兰御女跟她玩心眼子，她也不介意拿她在乎的事威胁她。 苏棠沉默看了她半晌，见对方半天憋不出个屁，干脆直言。 苏棠直视兰御女的眼睛，“而你又是整件事的知情人，很难叫人不怀疑你也作为帮凶之一参与其中。” “看来我猜得不错。因此贵妃才没想过处置你，毕竟事情一旦暴露，你也得跟着遭殃，她相信你不会傻到牺牲自己来揭发她。” “妾身并没这样想。”兰御女眼神游移。 苏棠往后靠在椅背上，“你不愿讲实话，就不必在这耽搁时间了。” “……娘娘问的，妾身都会告诉娘娘。” 公主过世之后，皇帝也再没来过她殿中，宫里的宫人跟着不把她当回事，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换作以前她一定不会救穆吉特。他心里的人是公主，而非她，她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 至少能证明她并非生来就罪恶加身。 春宫册？甚至还流传到宫外了。 怪不得萧景榕明知贵妃的作为，还没有处置她。 昭修媛虽貌美，却并非是后宫最受宠的女子。再加上她是外邦之人，纵使真诞下龙子，也绝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感情是将计就计。 “公主是清白的……我了解她，她绝不可能和那个画师有任何见不得人的苟且。戈壁上的花，永远不会让自己沾染污浊。公主自戕并非因为羞愧，而是受不了被人如此污蔑。” 苏棠不禁唏嘘，“而且就算册子是贵妃送进宫的，毒药是她给的，太医是她遣走的，你觉得皇上会允许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吗？再者如今那画师不知所踪，谁能证明你家公主的清白？你家公主的名声也得跟着受损，死后都不得安生。本嫔虽然没什么脑子，却不至于会相信凭这些能威胁到贵妃。” 苏棠再迟钝也能看出来兰御女跟那蚩蛮勇士的感情不一般。 这种程度，不是亲人的话…… 这个时代男子可以娶一个又一个。纵使最初娶到的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只要有能耐，总会得到自己满意的。 “适才跟你说过了，他死不了。你往后也不必拿这些所谓的秘密跟人交换，多想想后果吧。” 兰御女不明白对方为何还肯帮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相信对方所言。于是连连向苏棠磕头，这次明显真诚得多。 人真是奇怪，自私又不自私，谁都说不准想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