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湖北以西已经打成糜烂,而湖北以东倒是没仗可打,但在惠龄逃奔武昌,这里的百姓同样也是遭了大殃。
因为惠龄是一路在荆州“突围”过来的,荆州府现在成了反贼的地盘,而武昌又离荆州很近,身为湖北巡抚、八旗贵胄,还是与反贼打过一仗的惠龄,理所当然是要募兵抗贼的。
募兵抗贼?乍一听似乎有点合理。
八旗贵胄出身的湖北巡抚,能在如此关键时期,主动扛起募兵剿贼的大旗,就是放到京城、乾隆皇帝的御前评判,也只会大肆嘉奖勉励,哪会存在什么问责?
可问题就出在,武昌府留守的藩司(布政使)名叫陈望之。
这陈望之是个什么人物?
用武昌一带民谣来说:“毕不管,福死要,陈倒包……毕如蝙蝠,身不动摇,惟吸所过虫蚁。福如狼虎,虽人不免,陈如鼠蠹,钻穴蚀物,人不知之。”
这两段民谣可谓说的既隐晦又直白,所谓“毕不管”说的就是湖广总督毕沅,而“福死要”则说的前任湖北巡抚福宁,最后的“陈倒包”没有悬念,说的正是湖北布政使陈望之。
惠龄来任湖北前,这三位便已是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将整个湖北弄的都是上行下效、民怨沸腾。
现在惠龄回到了武昌,还刚回来便以巡抚名义下令要募兵剿贼,这可是给布政使陈望之发了一个盘剥百姓的大好名头。
之前湖南发生苗乱,波及云贵,毕沅、惠龄两个顶头上司,一个去了常德前线剿贼,一个去了荆州经理军需,这里头兹事体大,饶是陈望之也不敢这时怠慢。
连他这个布政使都不伸手去拿,那底下的官吏怎么好拿?
如此,憋了快一年,都快把这些湖北官员憋出毛病来了。
现在,巡抚大人总算是回来了,还一回来就给他们送来一顿饕餮盛宴。
什么?你说荆州府丢了,那关他们屁事!
荆州没了,责任全在荆州知府,自有朝廷大军会收复荆州,他们这些其他州府地方官,管好自己治下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今年大半年都没怎么贪污,两袖空空如也,如漏清风,要是再不抓紧时间赶紧贪点,回头年关拿什么来打点关系,拿什么去巴结上官、疏通渠道?
湖北以西被白莲教搅和的烂成一片,湖北以东明明在官府治下,却不见一丝“太平盛世”,各州府县随处可见官吏差役借着募兵抗贼的由头,对着治下百姓敲骨吸髓。
因为实在太多百姓受到差役凌虐,无可申诉,只能大规模的弃地抛荒,要么沦为流民逃难,要么遁入山里充作山民。
这还不算完,别以为成了流民、山民就可以不用交税,不用受盘剥了。
在百姓身上榨不到油水,官员差役们又开始无风生浪,将目标转嫁到了搭棚流民与山民隐户的身上,隔三差五就冒充“截粮官”往山里四处巡查,对山民大肆敲骨吸髓。又以官府名头严禁搭棚流民杂居,凡是杂居棚屋都要交税,交不上税的就拆了棚屋,拉去充壮丁做苦役,有儿女的直接卖给人牙暗巷。
总之,不能空手而归。
就是乞丐来了,不榨出二两油来,也别想走。
如此一搞,湖北以东本就承担了平苗的重税摊派,现在又要继续加派去剿白莲教的反贼。
……
咸宁县,马鞍山镇(此马鞍山非彼马鞍山)。
一大批流民百姓正茫然聚在镇外的棚屋区里。
就在临时搭出来的草台班子上,一名袒露胸襟、衣着单薄的汉子站在台上大声宣讲。
“乡亲老表们,这狗日的官府是真不肯给咱们活路啊!”
“去年官府来咱们镇上加税,说是因为湖南的苗子反了,所以朝廷要钱来平那帮苗子,咱在这里也给大伙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湖南的那点破事,关咱们湖北屁事,凭啥湖南的苗子反了,要咱们湖北的来摊派?”
这番话说完,瞬间引起许多共鸣。
这些聚集过来的流民百姓,多为本地户民,真正来自外省的要么被排挤打走,要么就跑去了荆州讨生活,因为他们听说荆州府似乎去了就能分田活命。
“王老大说的对,湖南的乱子,凭啥要咱们湖北来摊派,这不公平!”
“六子说的对,县里的太爷他们简直就是在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