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仰望着天,灰蒙的一片,这应该不是什麽缘故,只是因为他的目珠被剜去,什麽都看不见了。 躺在垃圾堆里,囚牛忍不住笑了,扯动嘴角的红线,他有知觉,很痛,但是他不理,他是囚牛,是龙王长子,恣意妄为,想要如何就如何,他想放声大笑,他会让世人知道,就算是红线抹去了他所有生机,他也会张狂。 可奈何他ai琴至深,听过一曲就收不回心绪。 依稀记得龙王的脸,记得龙王的嗓音,低沉地如同雷声隆隆,总是在华美大殿内这样唤:「囚牛。」 龙王最疼他。 龙王最疼他,最不喜欢他碰琴,也不喜欢他拉曲子,说那些都不是王家所为,王家不奏曲,就算他所谱曲乐得到天帝青睐选做礼乐,他的龙王父亲依旧不满意。 囚牛每每温顺应下,换来龙王满意点头,果然是他最乖的孩子,这样听话。 hse小龙的眼睛眨了两下,「当王?」语气间似乎有些茫然。 龙王忙着开心自己有个乖巧的儿子,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囚牛有一瞬间g起了嘴角。 「谢谢阿爸!」稚子般的嗓音,囚牛欢欣应答。 天g0ng之上住有神只,听起来风光,不过所谓神只说是神,也只不过是世间人类的模子。 所有神只汲汲营营想成为人去汲汲营营。 他是囚牛,传说中龙生九子的长子,也是龙王所有孩子里面正室所出,世人总说他温柔,说他和善,他也乐於装作他们所说的样子,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本x与温柔和善相去太远。 每日在天河一岸都能看见囚牛影子,那道身子不是人形,而是龙形,囚牛总是不知道,为什麽所有妖族都想化人,何必呢?何必处处学着人类的模样?他想不明白,也就保持着本来的型态,一条纤细修长的hse小龙,与他父亲或是其他弟妹b起来,弱不禁风的模样。 囚牛低着脑袋,闭上眼,去听天河传来的声响,这条天河流至尽头,就是万劫不复,会到地狱去,地狱血流成河,业火烧灼,那是大罪大恶的人会去的地方。 讲什麽笑话?什麽王者不奏乐?那他不当王行不行? 背後传来喊声,囚牛微笑转头,「嗯?」背後是他大弟睚眦,闻见血腥肃杀就是他了。 才转个身,一道白光从他身侧闪过,卷着狂风猎猎,杀气腾腾直指他心口。 囚牛心善,正室所出,t型娇小,善音—— 而睚眦瞠大眼,看着自己温柔的大哥,平时温吞如玉,没事就弄琴拨弦,看起来没什麽用处,但其他弟妹总是告诉他,惹谁都好,就是惹上了龙王都行,但绝对别惹上大哥。 不过本该不知道的,现在也该明白了。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温吞的大哥可以转换人形,可以拗折一旁neng枝,可以躲过他的爪,可以抵住他脑门。 这就是原因了吧。 这麽多年来,他这些傻弟妹们都不懂,做大哥的他其实并不是龙子当中最年长的,他有必要再教教他们。 睚眦懂了,这句话他也能懂,尤其是在neng枝极具威胁x的还抵在自己脑袋上的时候。 龙的孩子不只九个,能成为这群妖魔鬼怪的大哥……可见囚牛,真是—— 从此睚眦再不敢与囚牛争王位。 而龙王的孩子们因储君人选失踪,各个争宠斗乱。 他轻声笑了,想必天g0ng乱成一团,不是因为他不见了,而是因为未来的储君位子空下来了,这样大好的机会,他的那些弟妹们绝对不会放过的。 成王是在天g0ng站稳脚步的最好的方式,也是让龙王记住自己的最好选择。 「小朋友,你怎麽被丢在这里?」 囚牛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麽,不过一张嘴,就只有满口血,那些垃圾人,把他当成玩具,不遗余力。 囚牛感觉自己有很久没有跟活人接触过了,那个深宅大院里的垃圾不算,他有几百年没有跟活生生的人有过交集。 「……你是谁……」 「嗯……我是谁呢。」淡漠嗓音顿了会儿,「这样吧,我是路过的言半仙,你就叫我不殇吧。」 也是,他罪大恶极,下地狱也是理所当然。 言啊…… 囚牛的脑袋蓦地转过了点讯息,似乎在那群把他剥皮去骨的垃圾人里面有个人说,现任阎王言不殇—— 「哎,我在。」淡漠嗓音应了声,同时,囚牛感觉到自己没了外皮的r0u身被捧起。 遥远天g0ng,一个超越人类所及的地方,一个就算人类小可ai们想要坐飞机去观光也碰不到门口的地方。 神话中的天帝作为众神领头,本应该光芒万丈、仪态万千、就像人世间的帝王一样,甚至b底下的皇帝还要更骄傲。 现在天帝很烦恼,刚刚旁边的侍卫传讯息过来,说那边有个龙王正杀气腾腾的往这边过来,要来教教天帝什麽叫做天g0ng的规矩。 每次听到这里,尧流都双手一摊,他想要结婚的人又不在这里,娶什麽老婆?他再怎麽说本质也是个人类,跟龙王不一样,龙王接受妻妾成群,可是他不行,光想到要像g0ng里的戏牌子剧本里的皇帝一样每个晚上翻牌子,尧流就觉得好怕。 而且就算是养狗好了,尧流可以正气凛然的说,他也是会帮狗取名字的,那个小白、花花,名字都是他取的,多麽接地气! 「陛下,龙王大人来了。」在一旁看着天帝抓耳挠腮一个下午,天帝座旁总是被戏称为小打杂的阿七略有心疼。 可是他也不过是个阿七,地位不b这边两位,什麽话都没办法说。 ,攒住阿七纤瘦的腰肢,不要脸的撒娇。就算自己身高一九二,依旧毫不犹豫把重量交给一七五的阿七。 「大人,加油。」做完这些,阿七又再一次00尧流的脑袋,接着躲到後面去,龙王最不喜欢看到他,每次看见天帝身边有个阿七,少说都要多念个两个时辰,真让天帝听那麽久的训话,阿七的经验告诉他,下班回去绝对变成智障。 跟别人聊起私家事居然要用上公务的礼遇,可见尧流天帝对於结婚这件事情有多排斥。 「陛下,臣是孚应。」 天帝咽了口口水,定定心神,天啊,b他要上战场打仗还紧张,「进来。」 大厅的门被缓缓推开,天g0ng的门采自助式,要开请自己动手,没有人会给你服务,上到天帝下到打杂,想开自己开,要开几次、就开几次,要是开开关关的把门弄坏了,有奖金。 「孚应。」尧流眯了眯眼,动也没动一下,由上自下,看着龙王走进大厅,龙王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脸上几许风霜,戴着冠帽,眼神凌厉。一身黑袍子看着低调,其实尧流什麽都有看到,内里穿着金丝袍子,上有几条龙盘着,什麽意图明眼人一看就知,只是历代天帝从未怕过,尧流也一样。 王又不一定要坐在王位上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是个名分。 为了光明正大的做自己想做的黑心事,所以尧流才在这里。 龙王孚应眯了眯眼,把椅子挪到尧流对面。 尧流耸耸肩,要开始了,他每七天一次的酷刑。 尧流应了声,接过旁人递来的茶杯,喝一口就知道绝对不是阿七的手笔,天上的尧流只准许阿七泡茶给自己喝,阿七泡茶,天下第一,从备茶具到清理茶具,由阿七来做,就像场艺术表演。 喔,是喔。 「臣认为,应是时候为陛下寻找接班人。」 尧流天帝继续喝茶,目光涣散,将脸正对着着龙王已经是他身为天帝最後的礼貌,仁至义尽,不能怪他。娶nv子吧。」他满脸诚恳的说着,表面来说,就是要他生崽子,好继承帝位。不表面的说法是要是他不娶妻生子,龙王就会自己来篡位。 尧流心里叹口气,这份名单里面的名字有谁他用猜的都能猜出来,绝对都是龙王自己的nv儿,急着把自己的亲眷嫁入帝王家,龙这种生物x子直,从来不拖泥带水、也不会拐弯抹角,身为一个天帝,有这样的臣子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头痛。 好可怕,龙x好y果然不是骗人的。 「那就先谢过ai卿一片美意,孚应来此,还有其他事情要办的吧?」说到这个其他事,也跟婚配有关系,而且b起要寻找接班人,尧流相信,龙王会更在意他现在提起的事情。 尧流微微g了嘴角:「夏家嫁天啊。」 只是这回,要上嫁到天上的不一样,是夏家人。 「……」龙王的表情y沉的像是天帝突然告诉他今天想要去地狱玩一样可怕。 不过尧流天帝没怎麽想领情,轻描淡写的张开口:「娶了呗。」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娶了?娶什麽娶?要是底下夏家的嫁上来,那他龙王的孩子不就只能当个妾? 「你你你——」龙王连声三个你,差点没被尧流天帝气si在这里,还忘记用敬语,「你真的要娶?」 喔,就说过了,他们没有礼义廉耻,做出什麽缺德事情都不奇怪。 三思? 世界上真真假假的事情这麽多,难不成结婚就要有ai?那龙王还是跟他的天帝宝座结婚去吧,你情我愿、皆大欢喜。 人间的人,总是b谁还更会残害自己的同族。 毕竟人是他们最疼ai的囝仔们,虽然终归是在轮回的道路里,但是哀鸿遍野的惨叫声让几百个神只夜半惊醒,遥想当年天地大战时,人类也是这个哭号无助 「囚牛那次不是哭的要si吗。」尧流天帝提醒龙王,不用怀疑,就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让龙王知道,这个夏家来的孩子他非娶不可。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眼看着龙王已经被打击到怀疑龙生,尧流天帝心情愉快的决定现在马上就下朝,人生圆满,今天龙王只念半小时,「都早点休息。」 「我知道,因为我也曾经不得好si。」 嗯,阿七的手笔,就是有阿七的味道。 「嗯?」尧流天帝捧着茶杯双眼放空,「直接叫我名字啦。」真是的,阿七总是这麽见外,都是老员工中的老员工了,还是这麽守规矩。 「啊啊啊不管!叫我小流、流仔、心肝流流!」尧流天帝不顾颜面在天界大殿内撒野,束好的发散了开,活像个疯子。也像个要不到糖的幼稚小朋友躺在地板上又哭又闹。 撒泼的天帝蓦地安静下来,眨着一双东方人才有的温顺黑se眼眸,看着阿七。 「对啊,不然怎麽办?」天帝尧流,小名春秋,放眼天界,只有阿七会叫唤,应该也只有阿七知道这个远古时候的名讳,「夏家本就无理取闹,但他们上嫁的孩子是无辜的。」尧流说,把脑袋往後一靠,靠到阿七平坦的肚皮上,阿七也正低头看着自己,金灿的眼眸无论什麽时候都闪着流光,很炫目也很亮眼,只有在这麽近的距离才可以看的见,那些说阿七不配上大殿的下臣们都是笨蛋,「依照夏家的心狠程度,陪嫁的应该也都是些他们玩坏的孩子。」 「对,收下了!」尧流咧开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夏 阿七愣了愣,跟着笑出来,00天帝的脑袋像在拍抚幼子,「春秋是个好爸爸。」 阿七摇摇头,「春秋,这个,你也无可奈何。」就算是天帝,对待生si,也只能冷眼旁观。 「囚牛。」今天天帝又犯懒——这是每个当王的通病,他们只要兴致一来,扔了自己的工作就会远走高飞到处玩,玩尽兴了才会回来。 反正,天帝作为天g0ng之上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多久,原本的姓名也没人知道,一律通称他为尧流大帝。 就像所有天g0ng的下臣碰上天帝的礼节,半毫不差,虽然某个人间庶子出身的天帝从来没有在意过。 早在不知道几年前,尧流就偶然知道了囚牛的本x,好像是在那一日水边睚眦准备找囚牛麻烦的时候吧?不小心经过的天帝大人就这样不小心的撞见了张牙舞爪的囚牛,差点没被吓si。 hse小龙的脑袋顿了顿,咧开一个对於龙族来说已经算是和善的微笑,满口的尖牙——这不能怪他,他是龙,龙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就算别人在外头给他的评价有多温和,他的血里还是有一部分来自龙王的好战好胜,甚至是ai宝。 尧流耸耸肩,跟着坐到天河水边,这里也是他喜欢来的地方,每次来这里都能看见囚牛弹琴,还有天河应和着,他曾经问过囚牛,为什麽拉琴要选这里,这里水声急切,不是会影响到琴声吗? 「水是会唱歌的啊。」 「只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尧流笑了两声,换来囚牛不屑哼声,「明明凶的要si,偏偏要把自己装成这个鸟样。」 囚牛奏曲,人尽皆知,上达天听下达地闻,天上地下人间,三界皆可听,无论人神鬼妖或是其他,都会被囚牛一曲x1引。 原因就是因为囚牛一奏琴,鬼也会爬上岸来争夺天籁。 这样的鬼不知道恐惧,只知道朝着活人的地方去,尤其是力量庞大的活人,鬼们最喜欢,所以每次囚牛岸边奏曲,都会x1引上一大堆这样的鬼。 「你吵si了!」囚牛皱着眉头,无视掉天帝对自己的神秘称呼。他的身t只有那些鬼的三分之一大,不过既然身为龙王长子,囚牛就从来没怕过,在天河水边奏曲引鬼然後处理掉这些妨碍天g0ng运作的鬼就是他的工作,虽然他每次都觉得他旁边这个天帝才是真的应该处理掉的天g0ng蠹虫。 没想到天帝尧流一卷袖子:「好啊交给我!」一边说着,一边抡起拳头,看的囚牛皱起眉头,到底哪来的天帝打鬼会这麽像是要去街头斗殴? 天帝解下腰间剑送上,那是天帝装的必备装饰品,虽然说是装饰,但是出鞘杀鬼是绝对没问题的。 因为没事做,尧流只好坐在囚牛背後看戏,越看越觉得囚牛一剑一只鬼的样子就像在串烧,只可惜那些鬼黑乎乎的烤起来应该不好吃。 「g嘛?」囚牛回首,剑势慢下。 跟h泉不一样,h泉没有五百年的道行下去泡,会被洗净身上很多东西,半点都不剩,天河则洗不净东西,天河承载着许多念想缘分,下去泡,会被y生生塞进很多东西,譬如说千百年前的谁的回忆、千百年前谁的念想。 「什麽东西?」囚牛跟着皱起眉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天帝一下子从原地跳起,挽起袖子伸出手,一只手往前头一挡将围上的鬼全b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往水底捞,像在捞鱼一样捞上点东西。 ……跟h泉水一样,要在天河水中泡着不受影响,起码要五百年,不过就他所知,天帝上任两百多年,在此之前也只活了三四十年。 除了五百年的道行的,还有脑袋装不下其他回忆的—— 那边的天帝出声,唤回囚牛飞到天边的思绪。上来奄奄一息的魂,那魂是个婴儿,还没睁眼,连哭也不会,双手绑缚着黑se的锁链。 幼子能有什麽罪? 夏家垃圾,此代天帝给帝王夏家的专有名词,囚牛知道尧流来自夏家,不过他不了解实情,毕竟他住在天界,不会没事去人间,更不会没事去管夏家,只偶尔听到尧流天帝提过,夏家那个地方惨无人道惨绝人寰。 尧流这样形容,可是囚牛的记忆里自己只哭过那一次,而他也早就忘记了那次哭是为了什麽。 「为什麽现在会有夏家的小孩被送上来?」尧流皱起眉头,千百年来所有纪录里面,人间能使用魂锁的家族只有夏家,所以看到魂锁等於看到垃圾……这都是尧流天帝自己说的。 魂锁就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让人要si不活的,只b命锁差一点。 囚牛一般来说除了弹琴跟音乐之外其他什麽都不理,六亲不认人鬼不分,更不可能知道天g0ng朝廷之上发生什麽大事。 天帝抱着囝魂震惊了,夏家嫁天得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不食天界烟火的囚牛也知道? 要带回去养?那肯定是养不活的。 ……经过观察,囚牛认为尧流应该也正在烦恼这个问题。 「乖乖喔乖乖……」天帝低声安抚,说不上温柔,但已经是天帝能做到的极致。 ……怎麽他们夏家的孩子都天地之分?好的就大富大贵一生奢靡,不好的就流落世间吃土啃泥? 「……是有个办法。」 「囚牛……」 「什麽?」尧流问。巴不得现在两个锁就在自己手上。 天帝尧流抱着小朋友瑟瑟发抖。 一次轮回最多百年,尧流继续抱着怀里命苦的孩子,「百年没手!太难过了!」没有手的孩子怎麽活啊!「明明是别人给的罪,结果却要孩子担!」 「这……」 「阿流,不哭。」天g0ng之外,天g0ng内的小打杂阿七小心翼翼的安抚天帝的情绪,一边拍拍天帝的脑袋一边抹掉天帝的眼泪,「鬼哭伤魂、神哭伤人。」再继续哭下去,会把人间哭成漫天风雨。天帝作为天g0ng九五之尊,四季气候都与他有关系,所以为什麽说帝王家无情,要若帝王多情,那麽红尘大概也会跟着风风雨雨。 「百年轮回,那孩子会回来的。」阿七看着尧流手里的断肢,虽然同样不舍得,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照顾好这边年过三百的大孩子,「苍天公理,本就不切实际。」天道易行,但天理难循,就算天帝也一样。 尧流看着那样迷茫的眼神,心痛的要si,「对不起。」一边像这样说着,一边把小朋友嘴上的红线拆下,不让小朋友入了轮回去人间,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把截断的小手搂在怀里,让小朋友搭上小舟过了轮回门,看着小朋友残缺不全的魂火在通往人间的舟船上浮浮沉沉,接着逐渐见不到影子。 何处不是地狱? 「但是人间也很痛。」尧流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个孩子会恨我。」 天帝低声啜泣,无话可驳。 尧流哭了一整天,人间就下了一日雨,雨声隆隆,滂沱大雨,人间还以为是天神发怒,差点要拿活祭品祭天,幸好有阿七的努力让尧流及时停下眼泪,同时阻止了活人祭天的惨剧还有天帝脱水的悲剧。帝顶着两颗红肿的眼睛上朝。 「陛下,您只是哭肿眼睛。」於是毫不客气的副官一号冷冰冰的出言劝谏,把手上的笏打在尧流天帝的头上,清脆的声响跟红肿的天帝额头,满朝满庭的官员们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没看到,巴不得副官一号多打几下。 被识破的尧流天帝委屈的瘪了瘪嘴,乖乖爬上天帝宝座,撑起酸胀的眼皮,有气无力的开口:「有事参奏——」 囚牛看着尧流天帝的额头,毫不客气的笑出声音,「你是拿额头去撞墙了吗?」 因为不想让医官把自己当笑话看,尧流天帝捧着阿七拿来的药膏往额头上拍,自立自强处理被下属打出的红肿。想到刚刚的情景就很怕,百官们拿着奏本上前分成两派,一派要他娶,一派要他不要娶,把他的婚嫁大事当成两派斗争的理由。 尧流天帝头痛的要si,这种模式根本就跟人间没两样,两派斗争,不为什麽,只为争口气,本以为天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漫长的岁月里只管炼丹修行,没想到天上仙人ai人成痴,学着人的样子哭笑喜怒,连权力斗争这种尧流一点都不想看到的恶习也跟着学起来。上朝像在上战场,战火延烧还会持续个几千几百年,谁叫这些神仙一个活得b一个还要长,要改朝换代一点都不容易。 「不行啦,等等会被投诉说罔顾神意。」尧流抓抓脑袋,地狱制度采独裁,阎王说什麽是什麽,但是天g0ng不一样,天g0ng平常是独裁,不过遇到重要的事情,譬如说夏家嫁天这种破事,就会变成民主制度,所有神明力谏君主,就怕天帝一个没处理好让他们这些神明颜面无光。 「要说投诉,你被投诉的还不少吗?」囚牛说。 人生嘛,不逃班怎麽行?至於有人投诉说天g0ng主子都不结婚……他就是不想结啊怎麽样! 「……喂,你要去哪里?」眼角余光瞥见鬼鬼祟祟的天帝,囚牛一转龙头,去看脱下王袍换上素衫的天帝。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 囚牛的印象中,上一任天帝在任时,还没登基为王的尧流殿下刚被接回天上做储君,有一次瞒着天g0ng所有人偷偷溜下界去玩,後来被前任天帝找到的时候只差一点就又回到夏家人的手里,从此尧流被勒令禁止下界。 「你要一起吗?」尧流嘿嘿一笑,转头对着囚牛招了两下手。 「我知道。」尧流天帝耸肩,「我要去看看夏家。」有一就有二,魂锁锁着的孩子应该不只这几个,夏家杀人从未小家子气过,每一次都血流成河,上一次十年天地会议才听见阎王抱怨h泉来了很多残魂败破的孩子,全都来自罪不可赦的夏家,怎麽这次轮到天界却独独这一个。 「你傻了?」 「那也与你无关。」囚牛轻轻哼声,爪尖g起弦,发出轻脆声响,「你是天帝。」天帝就是天上帝王,囚牛还不知道天上帝王什麽时候能管到人间了,人间又不是没有人皇。 天帝叹口气,听着囚牛手底琴声断续。 夏家自古以来堪b人间的帝王,建筑、用地、风水,每一个都b照帝王办理,就连天上帝王看到了,也觉得夏家真的奢靡的可以。 尤其在夏家更是如此,在这里人命都不是命,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人放火,si鬼b其他地方都还要多,几乎快成了第二个地狱。 「大人,小的觉得,您一个天g0ng主人来到人间,才是失职。」跟在天殿主人背後的白衣青年挑眉,语气平稳,眼神淡然,白衣左x口绣着「差」字,一看就知道是地狱的基层,职位为鬼差,本以为夏家这种地方阎王根本不想管,尧流才放心的下来的,没想到才一个拐弯入了夏家g0ng殿,就直接碰上他。 缘分就是这麽神奇,要是尧流来说,他一定会去掐着掌管缘分的神的脖子,问问为什麽几千几百个鬼差里,他遇到的居然是这个不知变通脑袋siy的鬼差。 「不行,大人,阎王陛下有说,要是在人间发现鬼鬼祟祟的天g0ng主人,一定要好好盯着。」莫问鬼差说。 尧流心里大翻白眼,莫问这个笨蛋,绝对是把好好盯着四个 算了。 「大人,您手中的是天火,yan气太重。」背後的莫问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看起来也不是很舒服,「熄火吧,莫问给您照明。」 尧流一边撤掉指尖的光,一边按住鬼差手里的火,「你也别照,鬼差的火应该是引魂火吧?等等把所有魂都引过来了。」那他们也不用玩了,直接被夏家人逮个正着,莫问大概会被免职,至於他一个天帝会被怎麽样蹂躏,尧流还真的想像不出来,反正一定很恐怖。 尧流没回话,难过地看着四周因为没了火光逐渐停止哭泣的魂魄,十之有九是孩子,目测年龄最大不到二十,都曾经有过光辉璀璨的生命,只是现在连轮回都去不了,重生的机会被截断在这块鬼地方。 「g嘛?」尧流随口应声,夏家地牢占地广大,目前他们走过的地方只是一小角,他的眼神都在寻找那些si魂身上有没有魂锁。 不说自己的冤屈、也不说自己的仇怨。 尧流花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鬼差是在回答自己刚刚嘲讽的问题。 天g0ng不是地界,b起地界,天g0ng的神只们都养尊处优,像是龙王、或者囚牛,每一个都不踏尘泥不沾俗事,却又b谁都ai学习人类哭笑喜怒,莫名其妙。 「命中有的终会有的,躲不掉。」莫问说,表情就跟语气眼神一样淡然,好像他自己那条命跟其他的什麽都没有关系。 两人在夏家地牢内一前一後的走了大段路,尧流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气氛非但没有越加寒冷,四周的游魂反而少了。 「你们,知道这里最近哪里有古怪吗?」没办法,尧流不想漫无目的的乱走,停下脚步去问旁边的鬼魂。 尧流一愣。就见所有鬼魂同时抬起手指向某处,有手的举手,没手的就用眼神示意。 「多谢……你们想要什麽?」问鬼尚须代价,尧流问,一边思考自己身上还有什麽可以给。 只是这边的鬼似乎没想要求什麽,一群囝仔形象的鬼娃娃同时摇摇头,无yu无求,只固执地指着那堵石墙的方向。 尧流停下脚步、眉头深锁,脑袋很久没有这麽运转过。 尧流认得那个簿子,那时候自己si掉,莫问身边还跟着另一个黑衣鬼差,黑衣鬼差捧着名册朗诵他的名字跟岁寿,然後莫问一刀过来就切断了他跟yan间的联系。 「问吧。」尧流大方摆手,「看在你领我去si的份上。」要问天命还是天道都破例给问,反正就算犯了天条,天雷也不敢打到他身上。 「怎麽可能?」尧流瞪大眼睛,「天地人三界规矩,谁也不能管谁,我哪这麽大能力管到人间的鬼?」要是有那能力的话,他还不把夏家抄了,就算背负屠戮罪名也没关系……可恶,夏家的风水太扭曲了,违逆天地自成一格,要找出这座地牢阵形的破解点实在很困难。 「你回去记得跟阎铜奏说,就算他是我前辈,也不能这样诬赖我。」尧流一边踏着解阵的步子一边回应,在心里面把阎王骂过好几回。 「等一下,你一个鬼差,要怎麽跟阎王碰到面?」天帝眯起眼睛,左踏右踏好不容易才在一处疑似阵眼、血迹斑驳的石墙上找到机关开口。 喀! 「你再说一次?」 「好了,不用多说了。」当王的人就是任x。 眼前的石门松脱,尧流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往外把门拉开。 眼前的石室不像外头一样到处散布着鬼魂跟血迹,这个石室走进去就是g0u渠,g0u渠围绕着石室中央的石子平台一圈,发黑的水不知道是什麽东西,散发着古怪异味。 「大人,是屍水。」莫问不像尧流,在地狱里看习惯了血池屍r0u,一见到黑水一池,沾了点往鼻间一探,就知道成分是什麽,「屍水成池,要si多少人?」 古法里面,屍水并不能拿来镇压大量鬼魂,狗血也太弱,一般来说,都是拿命镇命,si一个人就炼一只凶鬼来镇压,si越多凶鬼越多,也就越容易反馈给施术者。 帝王命者生来注定成为一代枭雄,不是王、就是英雄。,放在天界是天帝、放在地界是阎王,就算是放到人间,也会是人皇,再不济也能成为枭雄一个,名留青史。 只是这里是夏家。 「也就是说,中间那个……」尧流跟莫问的目光同时看向屍水池子中间的平台,「鬼王?」 「稍等。」莫问眉头一皱,伸出手来扯住尧流的手,「囝仔的屍水,怨念很重,会疯掉的。」 就一句,让莫问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