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少年人最单纯的执拗，既没有委屈也没有不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 季婉呼吸一窒，手里的垃圾袋险些脱力坠地。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傻了吗！以为自己在演什么苦情偶像剧吗！” 黎既白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我昨天，按了三次门铃。”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呢？你有了女朋友还和别的女孩子交往，这是出轨，是原则性的错误，不是你卖卖惨就能一笔勾销的。” 黎既白轻咳一声，垂眸看着她，“官琳对我说，只要我和她交朋友，就给我看普林斯顿大学最新的光学仪器图纸。交往，心理学上是指人与人的直接沟通；语言学上，是指信息交流，互相走动；社会学上，是指彼此建立社会联系……” 这个笨蛋，根本不明白异性提出的“交往”还有另一层暧昧的含义。 他是轻度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啊！缺乏沟通技巧，言行举止刻板生硬，这些都是季婉一直以来刻意忽视的问题。 季婉抬指飞快地拭了拭眼角，声音微哽，“我很好哄的，黎既白。” 黎既白撑着额头想了想，眉头紧皱，呈现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昨天看了图纸后，我有点兴奋。那些公式在我头顶打转，我必须算完它们，否则它们会不停地在我眼前飞舞，密密麻麻，没完没了……” 滚烫的热度透过他潮湿的衣料传递至季婉指尖，明显高于正常人的体温。 黎既白住院了。 是黎既白的爸妈。季婉记得，老两口都是扎根教育事业的高知分子。 “季婉？你……是季婉吧？” 黎妈妈欣喜过望，起身拉住季婉的手，笑吟吟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慈爱又柔和，“先前既白说谈了女朋友，我还不信。现在一瞧，哎哟，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呢！” “是我问出来的。我见他近来水灵了不少，还胖了一点，就知道肯定有戏。” 季婉看向床上熟睡的黎既白，面色微红。 她被黎既白的外貌和才华所吸引，却忘了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与众不同。 这个少年不懂人类弯弯绕绕的那一套，太容易被拐入歧途。他一生中只有两件重要的事，一是物理，二是和季婉吃饭…… 是比她更单纯、也更执着的爱。 “阿姨知道，他这样的情况，不管哪个女孩子和他在一起都会很辛苦，阿姨要谢谢你对他的照顾和包容。” …… 他们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官琳回教室时，脸色有些难看。 “我和她说，是我误会她的意思了。做朋友可以，做女朋友不行。” 季婉对这个回答满意极了，当即凑上前，在他唇角吧嗒一吻。 等到季婉笑吟吟移开视线，去翻找书架上的杂志消遣时，他又不自觉挪回视线，静静凝望她窈窕纤细的身影。 …… 她试着用黎既白能理解的方式设定“程序”，调节他的刻板行为，比如让他夜间十一点前必须洗漱上床睡觉，以保持充足的睡眠。 她熬得昏昏欲睡，打了个盹醒来，却发现黎既白仍然规规矩矩地仰躺在她的身侧，睁眼望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