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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四)(1 / 1)

,什么杀j宰鱼、切r0u割草,凡是跟刀枪沾上点关系的,全都不会。但就在这一刻,莫怀卿想也不想地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泄愤似得砸了下去。每一下,都带着他所有的恨;每一下,都代表着一位同胞的si。哪怕他们真的会si在这片林子里,那他也要杀一个日本人为他们陪葬! 莫怀卿回到汪楚徽身边,紧紧的抱住汪楚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在他们脚下,是日本人的尸t。莫怀卿只要看到那具si尸,就有一种快感,一种si了也值得的壮烈感。 军队里,一位看似是长官的男人,指着倒在地上的日本人,问莫怀卿:“这是你杀的?” 那位长官的眼里多了丝赞许:“看不出来你们读书人和我们这些莽夫一样,下手都挺狠的。” 因为不甘心,汪楚徽和莫怀卿都选择在这支军队呆了下来,之后顺利入党,开始正式接受特工训练。再后来他们被派往上海,分别执行卧底任务,莫怀卿成为汪楚徽的上级,也是接头人。汪楚徽凭借自己的容貌轻而易举的进入电影公司,不到两个月,就出演了nv主角,影片上映后,一片成名,成为上海滩人人知晓的大明星。从那之后,多少达官显贵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多少文人墨客为夺美人欢心,用笔墨书写出对她的ai慕。 汪楚徽成了上海的标志,不论是谁,都想请她吃一顿饭,喝一杯咖啡,日本人当然也不例外。在上海有一个组织,叫梅机关,而汪楚徽的任务就是接近其机关长野尻正川,成为卧底,伺机窃取资料,完成党的任务。 汪楚徽听到动静,双眼朦胧的看着佣人问:“来了么?” 见时间还早,汪楚徽g脆洗了个澡。浴缸旁点了野尻之前送她的香,烟雾缭绕中,她的脸被水汽蒸得通红。 野尻问道:“汪小姐在哪里?” 野尻熟门熟路的走进公寓,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呆了呆。大厅里奢华大气的皮沙发撤掉,换来软垫子和木桌放在新做的榻榻米上。角落里放了几只昂贵的花瓶,瓶内cha着淡粉se樱花,屋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她抬眼看向野尻,同野尻对视,耳边响起轻柔的音乐。野尻笑得脸颊上的两坨肥颤颤的r0u,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架推得老高,他用蹩脚油腻的中文夸赞道:“汪小姐真美。” 和服是用藕荷se的缩缅制作而成,上面点着白se的花,是她专门请绣娘一针一针用独特的手法绣出来的,栩栩如生。小花们不争不抢,随意又安静的用自己淡雅的白,装饰调和汪楚徽的yan。 汪楚徽梨涡微现,看似不经意地触碰野尻的手,野尻仿佛被电流游走了全身了,控制不住地要去牵住那双手。汪楚徽用余光瞥见这一幕,不动声se地将手ch0u走,又人畜无害的冲野尻一笑。 茶杯打翻在地,茶水沿着榻榻米的缝隙流走,茶叶留在原处,不经意间沾在凌乱的衣服上,茶渍晕染了华服…… 她再也不是上海的骄傲,拍的电影也不再有人看,人们提起她,总是用‘那个汉j’、‘不要脸的nv人’来代替。好像说了她的名字,也会w染自己的嘴巴一样。 莫怀卿见他怒气冲天,便没再打扰,只是说道:“也许看了这封信,您将会改变主意。” “什么事?” 莫怀卿摇了摇头:“与你无关,这是我们和组织商讨后的决定。” 莫怀卿听到这话突然严肃起来,他很不喜欢别人诽谤他的信仰,正se道:“简先生,你不懂,野尻已经怀疑到了阿楚的头上,为了不让这些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她只能以si来保护那些潜伏在暗处的弟兄们。”殉国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可是她ai你,如果你开口留她,她不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简烨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因为小情小ai而和别人起了争执。 简烨愣住了,看着莫怀卿走到门口,站了两秒,又对自己说道:“简先生如果觉得阿楚会因为我和她的ai情,而放弃大义,也未免太小瞧她了。阿楚本说你是个有骨气的人,现在看来是她看走眼了。” 简烨先生: 我这一生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与骂名,虽有苦楚,但不悔不怨。我相信本可以逃离一切,但依旧选择回国的简先生,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汪楚徽 如今世道不好,时局动荡,百姓们个个日子不好过,哪怕是繁华的京城,景象也是一片萧条。大街上寒风瑟瑟,雪积在道路两旁,许多穿着单薄衣裳的小孩,在隆冬时节的雪风中,缩着生了冻疮的手脚,陪在劳作的大人身旁。因为生意不好做的缘故,大人们也都焉焉儿的,即便是临近元日,也提不起多大兴致。 文国公府门口,小厮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张罗,有几个叫卖包子、豆花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过,嘴里嚷嚷:“包子叻,包子叻。”“豆花叻,豆花叻。” 文国公府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忙成一团,丫鬟英子踩着步子进了静心苑,忙慌慌的对主子说:“接到了,接到了。” 英子笑得灿烂:“接到了,正往府里赶呢。德旺说,少爷一见他,就让他赶紧回来给您报个信,好让您宽心。” “夫人放心,早就让人去回话了。” 英子诚惶诚恐的取来扫帚,忙忙把地上的残渣扫g净,又低着头,慌慌地退了出去。心想,还好今儿个夫人高兴,没有责罚她,不然这手心又得受疼了。 这头,老管家林大接到远谦后,一直没敢说话,只是瞧他一身西衣西k的洋装扮着急。 林大惶恐的说:“前些年太后得知留洋的那群学生跟洋人学了一身洋做派,气得下令将他们全部召回,您怎么还敢且不说皇上太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单是老爷夫人见您绞了辫子,都能气出血来。” 远谦见与林大说不通,便不再说话,直接上了马车。届时街面上已经热闹不少,小贩的摊子几乎把街两边占满,毕竟就算日子不好过,该过的还是得过。远谦思乡情切,重回故土自然兴奋,他掀起帷幔往外看,正听着小贩跟人还价的嘈杂乡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刚要问发生了什么,就听林大说:“少爷,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把路给堵了。您等等我,我这就去把他们遣开。” 那名nv子年约十五、六岁,双眸灵动,肌肤胜似白雪,鼻尖被冻得通红,看起来既娇俏又可人。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身,马尾巴在半空中飞扬,衣角也跟着在风中翻飞。nv子紧抿双唇,神se紧张,时不时听见从她嘴里发出‘驾驾驾’的声音。当她骑着马,从远谦眼前掠过时,他竟看见nv子水汪的眼底下挂着一滴微微发红的泪,仔细瞧了才发现,那竟是颗泪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把路堵成这个样子。”nv子的声音十分脆生,像是咬了一口的果子,甜蜜蜜、水滋滋的。 原来是洋人不经同意,擅自拿照相机随意拍他们,他们怕这东西一闪一闪地会吃人,不愿洋人拍,所以才吵了起来。那洋人见他们说得痛快,怕吃了亏,急得不行,无奈言语不通,只能蹦出几个简单的汉字,再加上动作b划:“不不,我拍,像,拍。” nv子的洋文不算流畅,发音甚至有些奇怪,但也足以和那洋人g0u通。只见她三言两语便把误会彻底解释清楚,而那些百姓虽仍旧半信半疑,却也不再追究,各自散了去。的头头是道,叫他怎能不好奇。他想要问清nv子的来历、姓名,哪怕做个朋友也是好的。可nv子刚把误会解开,又立刻上了马,像等不及似的,一转眼便没了人影,只剩下踏出的一地飞雪,他也只好遗憾作罢。 远谦这才回过神,坐上马车,回了文国公府。 他一发怒,所有人都不敢多吭声,下人更是跪了一地。绮然虽看不惯远谦的打扮,但也心疼儿子,低声劝道:“别气了,大过节的,哪个做父亲的还会打骂自家孩子。” 绮然也自知理亏,不敢顶嘴,只能一个劲儿的附和:“是是是,您说的是。可远谦才刚回来,一路上肯定累坏了,还是快放他好生休息休息,明儿个一早还得进g0ng面见太后皇上呢。” 因要进g0ng,辫子的事儿得提前解决了。林大不知从哪儿ga0来条马尾辫,让英子给他编在了头发上,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远谦换下一身洋装,随父进g0ng,皇上恩赐了他蓝翎侍卫的官职,要他年后入职。谢恩后,文国公府大摆宴席,前来恭贺的人不少,这酒吃到一样,讲究的是一笔一划,直抒x臆,可眼下这般场景,他已十分忐忑不安,哪里有情可诉、有情可颂。紧张之余,忽然想起前些年参加乡试时,遇到的一位小姑娘。那时他也同现在这般惶惶不安,全靠那位姑娘的宽慰,才得以平心静气的走进考场,如愿中了举。 竟同小八一模一样! 他忙问举人:“我知这话有些唐突,但在下并无不敬重之意,只是想问阁下,可否将画卖我?” 远谦自知不妥,赔罪道:“是我心急了,那在下可否提一个意见?” “若是在这姑娘眼下点上一颗朱砂痣,岂不是能多了分楚楚可怜。” “这是为何?”远谦困惑道。 远谦听完这话,暗暗摇头。此人固然画功了得,才情斐然,却愚昧无知,迷信这些荒唐的东西,可见也是个浅薄之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傻,方才还把这些浑话听了进去。要知道他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小八,又怎会让她受苦。 远谦见到小八的时候,她正端了个盆往家走。那木盆又大又重,压得这具单薄的小身板,走起路来歪歪扭扭。他追上去,拍了拍小八的肩,待她停下后问:“这是什么?” 远谦伸长了脖子去看。嚯,好一大盆衣服,男子的、nv子的、孩童的,什么样的都有。他又偷偷00瞟了眼小八的手,发现那双手的每一个关节处都裂了口子,里面还渗着血水,又红又肿,看得他心疼。 “五两银子?怎么这么多。” 远谦怕她猜出个中缘由,不肯让春易去,解释道:“他家急着要人,所以工钱高了些。” 她高兴,远谦也就跟着高兴:“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快进去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记得叫上春易,我好带他去上工。” “是去过,那时老爷夫人刚刚离世,少爷又在病中,所以想要去杭州投奔亲友。”她觉得奇怪,“不过你怎么知道?” 春易在远谦的介绍下顺利开了工,有了每月固定的收入,手头上也能宽裕许多。这一切都仰仗远谦的帮忙,小八对他很是感激,无奈囊中羞涩,送不出什么能见人的礼来,只得在帮少爷、春易纳鞋底时,也替他做了双布鞋。 远谦得了小八亲手做的鞋,高兴得忘乎所以,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对了,我也有东西要送你,我收了你的鞋,你也要收下我的才行。” 小八万万没想到画中的人,竟然是三年前的自己,讶异道:“这画是从哪儿得来的?” 小八蹙起眉头,小脸微皱,好一会儿才得以展平:“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他也上了京,还中了举人。”见上一面。只是没想到没几天,远谦又灰头土脸的跑来说,那举人走了,好像是因为与他一同来京的老乡。听说那同乡x无点墨,却能够托关系,花钱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做,举人气得连春闱都没参加,骂了句大清要亡,离开了北京城。 媵妾闻罗坐在一旁伺候,听了这话,附和道:“夫人说的是。远珪长远谦五岁,娶妻又娶得早,咱们文国公府好久没办喜事了。这次远谦的婚事可得好好办,半点都马虎不得。” “你觉得京中未出阁的小姐们,哪家姑娘配得上咱们远谦?” 绮然对明玉很是满意,笑眯眯道:“明玉是不错,我呀越看越喜欢。她不论是家世样貌,还是品x才情,和咱们远谦都极其相配。” 与明玉定亲的事,还是远谦在g0ng中值班时,听同僚说的。同僚在进g0ng前,路过富察府,见门口有文国公府的人进进出出,一箱箱的朱漆箱子往里送,让人看了觉得奇怪。他特意下马去问,这才从管家口中得知,原是文国公与富察家要结亲了。于是一见远谦,便立马道贺:“恭喜恭喜。” “恭喜你就要成婚了呀。”同僚一脸yan羡,“听闻富察家的三小姐乃京城第一美人,及笄后,这求亲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你小子一回京就能娶到明玉姑娘,真是有福气。” 同僚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纳闷道:“你还不知道?这聘礼都送到富察家了。” 同僚见他如中邪一般,傻傻愣愣的,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调侃道:“你这是高兴得忘了今晚不该你值夜,还不赶紧换了衣服回去,拜谢双亲。” 小八等不来远谦,便想,兴许他是不会来了。也是,他是王公贵胄,眼下要大婚了,自然是很忙的,哪里有时间来找她这么个平民丫头。可她心里就是有gu气,虽不知自己在气些什么,伤心什么,反正就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理远谦了。 小八低头闷闷道:“我知道,你快走,小心迟了,掌柜的扣你工钱。” “春易,小八在吗?”远谦问他。 远谦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会对小八不好?” 远谦到底是位少爷,从不曾受人白眼,哪里忍得了这样的冷嘲热讽。他被春易的态度惹怒了,讥讽道:“我给不了小八好日子,难道你就可以。”说完又觉得不过瘾,补了句:“在这个穷阎漏屋里?” 远谦没想到一向憨傻的春易会说出这种话,他深知如今的大清在别国眼里就是块肥r0u,个个都在觊觎,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上一口。外面的人虎视眈眈,里面的人又不同心,皇上已经亲政,太后明面上也撤帘归政,可双方势力依旧斗得不可开交,暗cha0涌动之下,总有人想趁虚而入。列强环伺,内忧外患,再这么下去,大清真会如春易所言,早晚会变天的。他离家,他归国,为的就是不让这种事发生,但小八的事让他忽然明白,他要做的,不只是让朝廷安定,而是彻彻底底改变这个腐朽的t制。对抗这种t制的第一步,就是迎娶小八,争取婚姻的自由。只有思想上的开放,才能真正改变如今的局面。 小八吓得一个激灵,面含怒容,埋怨道:“你g嘛?”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别扭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远谦见她这般,心中燃起了希望:“我来是想告诉你,成亲这事我不知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娶她的。” 他倒是十分真挚诚恳:“如果我想娶的人是你,你会嫁我吗?” 远谦一听,急了,小八这么跟他撇清关系那哪行,连忙离开窗户,踏门而入,走到她面前道:“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哪知远谦非但没走,反倒坐了下来,气定神闲的模样颇像个耍无赖的 她立即羞红了脸,手里扯着手绢,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得心跳得极快,根本控制不了。远谦见房中挂着他送的画,眼睛一亮,继续试探着问:“你愿意嫁我吗?” 小八这一点头,直接让整个文国公府乱了套。 远谦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正头晕目眩,耳边又是呵斥:“婚事已经定下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娶富察家的三小姐,你不成亲,是想要全京城的人看我们笑话吗?” “说,你不娶富察家的小姐,想娶谁?” “好,你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哪家小姐?”舒荣瑞尽力克制住怒意,要不是他身t尚佳,非得气si过去不可。 绮然才起身,又忙将远谦的嘴捂住,厉声喝道:“别瞎说。” 舒荣瑞哪管这些,将所有的怒火全撒到绮然身上,大声说:“我看他不小了,都敢为了区区一个nv人忤逆父母。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娶个丫鬟回来。” 舒大人何尝不疼远谦,听了这话脸se缓和许多,可这个不孝子偏偏听不进去。他态度坚决,认为自己反抗的不止是封建的婚姻制度,还有整个清朝陈腐的思想,正se道:“我不要娶别人,今生只会娶小八一人。” “我就算是si,也不会娶富察家的三小姐。”远谦语气很冲,跟着si犟。 舒荣瑞万万没想到从前那个伶俐懂事的儿子,竟然以si相b,咬牙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si。来人,给我把他关进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等成亲的日子到了,直接给我上门迎亲。” 他与父母、与制度的博弈,以禁闭为节点,暂时宣告结束。 本来说好要去回了那门亲事,没成想非但没有成功,反倒把自己给关了起来。这下可好,他连同小八解释的机会都没了。远谦又气又急,无奈之下,g脆让德旺买通了看守的下人,趁半夜偷溜了出去。 她真傻,竟然相信那样的人会娶一个平民孤nv为妻。 远谦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因是夜禁,路上除了巡夜的,没人敢上街溜达。他倒是不怕,让德旺同衙役打过招呼后,满心欢喜的穿过每一道拦路的栅栏,因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小八了,步子都轻快许多。到宏福寺胡同时,小八已经睡下,他急得在门口又敲又喊,才把人叫醒。 远谦好不容易追到房门口,又见她把门给关上了,只能冲里头喊:“我知道我消失这么久,没有半点消息,你生气是应该的。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就算阿玛额娘不同意,我也会娶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晚下了倾盆大雨,雨声闹了一夜。紫禁城的春天很少有雨,今年不知怎么着,像是要赶在春天结束前,把往年没下的雨,一次下个够。小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能坐起身来,叹了句:“太吵了。” 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屋子也都无一幸免的漏了水。小八早起给任道远弄吃的,远谦看到她,想要走过去,却被她瞪了一眼,吓得只能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望她,像是在诉求什么。小八有些犹豫,转念一想,他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在这儿跟她玩苦r0u计,便y了心肠,直接进了厨房。 他见小八终于肯搭理自己,欣喜若狂道:“你终于理我啦?” 他倒满不在乎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生病了,你会照顾我么?” “那我可要多生几次病。” “这样你就不会不理我了。” “我没闹。”远谦一把抓住她的手,生怕她跑走,急切的问,“我打算现在就娶你过门,到时候我都 他的神情诚挚真切,小八差点就信了,但她的理智告诉她,这话不能信。她索x躲开远谦的眼神,怯怯道:“你的心意我懂了,我不会怪你的,快走吧。” “其实我在这附近买了处院子,离你家少爷很近,我们成亲后就分府别住,你也不用受我家的气。你信我,只有你愿意嫁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远谦的x子和绮然一模一样,都是前脚定下,后脚就要做的个x。小八刚一点头,他便立即带着德旺,开始c办成亲的事。 文国公府的二少爷要娶亲了,娶的人不是传遍京城的富察家三小姐,而是宏福寺胡同的一个乡野丫头。他吹吹打打的把那丫头迎进了门,ga0得人尽皆知,文国公府、富察府脸面全无。 迎亲的队伍到了宏福寺胡同,上花轿前,任道远放心不下,再次向小八确认:“你真的要嫁给他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要知道即使过了门,名不正言不顺的,将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远谦买的宅子离任宅不过两条街,他特意取了小八的‘八’字,将宅子命名为八安苑。傍晚,前来吃酒贺喜的好友都走光了,热闹了一天的八安苑也安静下来,只剩烛光曳曳,灯火阑珊。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被猝然一声门响,吓得颤栗不止,感觉到有人走进后,不确定的轻声问:“远谦,是你么。” 小八瞪他,娇嗔道:“你吓si我了。” “那是你选的好。” 成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也就传进了皇上耳朵里,远谦早就做好被责罚的准备,进g0ng面圣后,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想,大不了就是一顿打,然后革职逐出g0ng去。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等来的不是责骂,而是羡慕。 太后一直不喜载湉过于宠ai珍嫔,冷落皇后,为此,母子两人矛盾渐深。载湉对太后的独裁无能为力,他向往ai情,渴望自由,被这种束缚的人生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远谦的胆大妄为,让他心生羡慕,原来真有人敢突破沉重的枷锁,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原以为此次进g0ng,定会受到惩处,没成想反而被皇上破格提拔为御前侍卫,受到重用。” 马还迈着小碎步在原地走动,远谦一手牵马,一手牵她:“回屋说。” 小八听罢,没有吱声,远谦还在滔滔不绝:“他不愿甘当太后的傀儡,古老陈腐的t制该得到更张了。我坚信在不久的将来,大清朝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新局面,以往国泰民安,万国来朝的盛况也终将回来。我们不用再腹背受敌,不用忍受战争带来的痛苦,到时候自是一派物ga0民熙、河清海晏的新景象。” 小八轻抿了口茶,茶口齿留香,不像以前喝的茶水,不是淡得没味,就是涩得发苦:“我知道你一向关心时局,x怀家国,现在可以大展宏图,真替你开心。只是皇上远在深g0ng,对真正的西方又能了解多少,想要效仿西方也无从下手。若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只怕会适得其反。” 远谦开始时常往g0ng里跑,不管是不是他当值,都会去面见皇上,两人常常探讨国事,一说便是一下午。远谦不在时,小八只好一个人呆在八安苑,她是个劳碌命,做不来养尊处优的少夫人。家里的活都让下人g了,她没事做,百般聊赖下,竟闲出了病。连着好几日,吃什么吐什么,常常犯困不说,身子还乏得很,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远谦吓得自责不已,怪自己最近对小八关心不够。等大夫到了才知道,原来这压根不是害病,而是有喜了。 因唯一的儿子不懂事,绮然日日以泪洗面,怨自己,怨旁人,怨远谦。如今他们不光得罪了富察家,还成了整个紫禁城的笑话。己的幸福里,每日过得充实快乐。只是外面的蜚短流长,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减,反倒有越传越盛架势,就连在g0ng中当值,也会听人偶尔提起。他向来心高气傲,遇到这种事难免心生烦闷,可一回家,看见小八和她腹中的孩子,那些不愉快也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小八瘫在床上,虚弱得意识模糊,嘴里含着吊命的参片,听见产婆喊:“用力!用力!” 自上次难产,小八元气大伤,身子一直不太好,还落下了咳嗽的毛病。虽说有在jg心调养,可收效甚微,半夜里常常g咳不止,有时候甚至感觉能把肺管子咳出来。好在孩子身t强壮,个头也b一般小孩要大,每日的哭声又响又亮,听得她欢喜极了。 孜学满周岁那年,正逢大清战败,载湉忍痛同意割地赔款给日本,以此达到议和的目的。这样的惨败,乃国之不幸,孜学的周岁宴也就不便大肆铺张。远谦选择一切从简,又因文国公府的人不会来,所以只宴请了几位同窗好友,简单的吃上一顿便饭。 大清早的,大家都在忙周岁宴的事,就他弯腰护着孜学在院子里慢悠悠走了一路。小八见他额角沁出了细汗,ch0u出手绢,笑着替他擦拭:“你看看你,满头大汗的,万一叫人瞧见了,怕是会惹人笑话。” 战事的失利并没有影响这群公子哥醉生梦si,他们个个喝得烂醉如泥,嘴里高喊的不是吃喝就是p赌。远谦倒没醉成那副模样,他还记挂小八的身子,怕她受不住夜风吹,趁别人都没注意他俩,偷偷牵着她,躲进了书房。 远谦此刻已坐于桌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个‘国’字,闷闷不乐道:“n娘正陪孜学玩呢,想不起你来。” 这般通俗的道理,远谦怎会不明白。只是皇上一蹶不振,甚至拒绝接见群臣,叫人看了着急。 外面人声鼎沸,时有划拳声响起,热闹的很;屋内却只有几盏烛台,灯影稀疏,烛光晃动。小八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这么一拉,衣袖不小心沾上水墨,乌黑se的墨汁在袖口晕染开来,形状倒有几分像朵半开未开的莲。她懊恼的看着袖口上的墨渍:“你看看,这可是新做的衣裳,刚穿上就弄脏了。” 小八可不觉着好看,抱怨道:“我先前说你醉了,你还同我犟,好好的衣服就这么被你糟蹋了。” 荣乐是载湉的亲阿玛与妾室所生,虽为庶出,但因嫡母只有他这一个孩子,还被早早抱进了g0ng,所以自小养在身边。加之她是府中唯一的nv儿,家里人对她更是疼ai有加。载湉觉得将这个温柔娴静的妹妹赐给远谦,让他们成为皇亲国戚,这对舒穆禄氏是天大的恩赐,也是让两人关系亲上加亲的最好方式。 关于这桩婚事,载湉与绮然一样,都未想过问问远谦的意见。他私心想要给ai臣一个惊喜,于是直接拟了旨意,让传旨太监到八安苑和文国公府下旨。 可就算心中再有不忿,他也得恭恭敬敬的谢主隆恩,并打发些银子给宣旨太监,派人送他们离开。 她在彩月的搀扶下回房,一路上,震惊的心逐渐恢复平静,出嫁前担心的事,最终还是来了。她瞧了瞧远谦亲手为她种下的满园子喇叭花,心道: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以后怕是不会好过了。 舒大人一下忘记了先前与儿子差些断绝父子关系的事,立马派人到八安苑将远谦叫回。绮然见他肯主动放下脸面,低头让儿子回府,高兴得热泪盈眶,对英子说:“快吩咐下去,少爷要回来了,让他们备些好酒好菜,我们母子终于可以好好吃上一顿。”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远谦入g0ng可不是去谢恩的。他是要当面问问皇上,这样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要送什么礼给这位妹夫,才能表达器重之意。便听太监来报,远谦在殿外求见,他立刻摆手:“快传!” 他微微一愣,俯伏在地,神情凝重。因为接下来说出的这番话,能立刻改变两人的关系,也许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得不说:“奴才不是来谢恩的,进g0ng其实是有事想要问问皇上。” 远谦依旧跪着,将身子埋得更低,看上去克恭克顺,语气却十分坚决,不容驳斥:“奴才已有发妻,皇上为何还要将醇亲王之nv嫁我?孝宣皇帝贵为天子,坐拥天下,当年被群臣b迫册立霍氏,可他顾念与结发妻微时情谊,力排众议立许氏为后,自此有了故剑情深的佳话。奴才何德何能,敢做天子都做不出的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可远谦并不愿领这份情,暗暗将心头升起的惧怕强压下来:“奴才说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天底下也没有一夫二妻的道理,此乃有悖1un1i,大逆不道。” “旗汉禁止通婚早已不实行,何况康熙爷乾隆帝的生母都是汉军旗人,皇上身上不也留着汉人的血吗?” “皇上想要励jg图治,除弊更张,一言一行却都在重蹈覆辙。从古自今也没有哪个天子b臣子休妻另娶,陈旧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您想拔也拔不了了!” 载湉怒火中烧,让他生气的是,远谦是对的。那一刻他幡然醒悟,知道是自己错了。可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皇帝是不能错,不会错的,要他认错难如登天。旨意已经颁布下去,告知天下百姓,这时要他改口承认自己错了,他做不到。他不做到,自然就要有别人做到。 绮然派去的车夫吴老,还候在g0ng门口,他见少爷被一帮侍卫押了出来,心里正纳闷:少爷不是刚御赐了姻缘,怎么转头就被赶出g0ng了?然后便听到侍卫同远谦说的话,背上的冷汗顷刻间打sh了衣衫:少爷竟然跟皇上吵起来了? 吴老战战兢兢地打了个千儿说:“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府。” 他直接上了马车,对吴老说:“走吧。” 纱幔后面传出一声叹息:“是真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舒荣瑞又是一巴掌,扇得远谦眼冒金星。 以往远谦挨打,绮然都会上去劝,劝丈夫、劝儿子,可现在她已经哭得没力气劝了。命都要没了,还劝什么? 舒荣瑞冷笑:“说得轻巧,这个逆子他会肯吗?当年放你去游学历练,本想让你增长见识,没想到带了一身反骨回来。” 远谦浑身一震,被绮然这段声泪俱下的话,深深触动了。美静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又道:“还有你那个外室和儿子,也会跟着送si。” 他和荣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文国公府的人似乎忘记前一天哭成一片的悲惨情景,府中上下有条不紊的忙活,每个人都满面春风。g0ng里一趟又一趟的来人,奇珍异宝、金银首饰送了一大堆,人人都感叹皇恩浩荡,羡慕这段天赐姻缘。只有载湉知道,这礼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予两位新人祝福,更是在告诫远谦,他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身份何等尊贵,容不得旁人僭越无礼。 彩月进屋的时候,她已经都收拾好了,整整一叠清单摆在桌上,上面写满了远谦送她的礼物,包括那副画。彩月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神se慌张的问:“少夫人,您这是做在什么。” 她这话说得没错,但叫了这么久的少夫人,突然要改口,彩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叫,只能问道:“那奴才以后该怎么称呼您?” “您要去哪儿?”彩月被她决绝坚毅的神情吓坏了,舌头也捋不直了,磕 小八压根没把这话听进去,站起身来道:“他是个好人,将来也会对新婚妻子这么好的。我得走了,等远谦回来,你替我告诉他,除了孜学是我十月怀胎,闯了趟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外,其他的我都没带走,全数在这儿了。” 小八纠正她:“我说了,现在我已不是少夫人,怎么才一会儿就给忘了。” 平日里,小八从不让人下跪请安,她说当年她当丫鬟的时候都没跪过,哪里能要求别人跪她。可现下,院里跪满了丫鬟,她也没要她们起来,更没去扶,而是直接绕过她们,离开了八安苑。 彩云见少爷脸白如纸,魂不守舍,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生怕他一气之下将自己发卖出去,y着头皮道:“少夫人说,如今她回来了,就用不着我了,让我回府伺候新夫人。要不,奴婢再回去?” “怕只怕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春易见动手不成,只能用言语警告:“我告诉你,你以后若再戏弄纠缠小八,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皇亲国戚,照样打断你的腿。” 春易没那个耐心听他啰嗦,敦厚老实的脸铁青着将门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刚刚没能发泄出来的怒火,全通过关门声宣泄了出来。 醇王府门口堵着几个小孩,都是已故醇亲王之子,其中也有承袭爵位的载沣。这位小醇亲王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和那几个小的一起,围在远谦身边,吵着要红包,不拿就不给进。一群身子b远谦矮半截儿的小人,哪里拦得住接亲的大人,三两句话,人便冲破障碍,涌进了府内。 “人已经到了醇王府,这个时辰,估计在吃席了。” “新娘子出花轿了。” 她和远谦也拜过天地,不过也只有天地,没有高堂。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般阵仗,外面的礼pa0声,她在巷子这头都听见了。这gu声势浩大的喜气,感染了百姓,也唤醒了si气沉沉的京师。 春易不敢搭话。当初小八走得利落g脆,看上去不带一丝留恋,可只有他知道,半夜里小八哭了多少回。 春易忍不住嘟囔:“你总说你想过,可就是没给自己留半点后路。两人成了亲,总会有孩子,这份血缘想断也断不g净。要说孜学摊上你这么固执的母亲才真是可怜,放着好好的深宅大院不住,偏被你带到这种上漏下sh的地方来。他跟我们不同,身骄r0u贵的,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儿,哪里吃得这样的苦。” “要我说,你就回去,怎么着孜学也是文国公府的长孙,肯定不会亏待他。” 少爷的良苦用心,她一直都知道,可她放不下骨子里那gu傲气,也说服不了自己,回去继续给远谦当外室。以前她还能骗骗自己,就算没有三书六礼,但他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她。现在他有了正经夫人,她的存在就什么也不是了,大梦初醒才知,从头到尾她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那个时候,只是少爷的药钱叫人坐愁行叹,如今还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孜学。孜学和少爷不同,他离不开人,一睡醒就哭着要人陪。小八没有办法,只好每天背着他出门摆摊。她原本是打算找份帮工做,但那几个掌柜都格外好说话,不介意她每天背个哭闹的孩子不说,还开出b外面高几倍的工钱,一下就能猜出是远谦在背后吩咐的。 天还蒙蒙亮,清晨的露水洒在院内没来得及除掉的杂草上,它们聚集在一起,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晨风一吹,摇摇yu坠。小八趁孜学没醒,走进院子拿g草喂马,不小心一脚踩在草垛上,露珠沿着痕迹滑落下来,簌簌洒了满脚,渍sh了衣裳。 他哇哇大哭,哭声震耳yu聋,连在巷口的春易都听见了。附近就他们家有婴孩,春易知道准是孜学饿了,连忙赶了回去,走进院子,接过小八手里的活,催促她:“快去看看吧。” 此刻天已经彻底亮了,小八来到原来摆摊的地方,将少爷写好的对联置于桌面,一一排列整齐。空出来的一块,多了些抹额婴儿帽,那是她熬夜做的。眼下不是节庆,买对联的少,从早到黑也卖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勉强糊口度日,她总得想些别的法子赚钱。里摆摊后,茶铺大清早的就开始迎客。早上能有什么客人,永远只有窗口坐着人,那人点了茶也不喝,就偷偷00的往街对面看,生怕叫人发现。殊不知,小八早就察觉有人躲在一旁观望,每日守到收摊才离开,不过她也没功夫搭理,只是专心卖自己的东西。 邻摊捏面人的刘师傅和小八是老相识了。小八刚回来摆摊时,周围不免有些闲言碎语,挖苦讽刺她矜持个什么劲儿,一个连爹妈在哪儿都不知道的丫鬟,还妄想做正房不成。只有刘师傅从不在背后嚼人舌根,还好心帮她带孩子,对那些事也绝口不提。可今日,好像都商量好似的,连刘师傅也来劝她了:“我看你家相公人不错,不像外面传的是个登徒浪子。这些日子天天派人来守着你,生怕你被那群杂碎欺辱,你还是别闹别扭了,跟他回去吧。” 刘师傅哪里会信:“你这人就是嘴上y,新婚夫妻哪有不吵架的,我跟我老婆子不也常吵,没什么的。” 临近酉时,天忽然下起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砸得那叫一个猝不及防。小八没带伞,忙取了块油布罩住孜学,以免他淋雨落了病。躲在茶铺的德旺见了,也顾不得被发现的尴尬,撑伞赶了过来。 在德旺的护送下,小八回了任家。她见德旺一身都sh透了,把春易的衣服拿了出来,让他换上:“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以后莫叫我少夫人了。”小八的手顿了顿,又将g帕子递了过去,“你好生擦擦,我去看孜学。”然后退出春易的屋子,进了自己屋。 小八在里屋更衣,德旺留在春易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毕竟春易一向不喜欢他们,要是让这个暴脾气知道他进了院子,还穿了他的衣服,非骂人不可。但要他现在离开,也做不到,这雨多大呐,回去还不得成了落汤j,而且留下来还有个好处——可以劝劝少夫人。 荣乐见到他倒毫不意外,浅笑着跟他打招呼,主动挑明来意:“德旺,我是来见姐姐的。” 荣乐长在高墙深院,这种托辞从小就听了许多,一下辨出德旺的真实意思。只是她为人腼腆,不好与人争论辩驳,讷讷道:“这样啊。” 习秋和德旺一样,都是陪主子从小玩到大的,与其说是奴才,不如说是玩伴。身份与旁人自然不同,不管在哪里都说得上话。 德旺见她转身就要上了马车,纠结再三,还是叫住了她:“少夫人等等,容我进去通报一声。” “少夫人,少夫人来了。” 小八倒是瞬间反应过来,往院门口望去,看见一个旗装nv子,梳着满清贵族最流行的大拉翅,身形削瘦,亭亭玉立,端正的模样像个一尊雕塑。 小八转身去把刚刚没收拾好的东西,都放进柜子归置好。然后拿了些平时给孜学吃的瓜果蜜饯,装在碟子里,端了过来。 荣乐瞧了眼蜜饯儿,没伸手拿,只是把上半身坐得笔直,轻声说:“姐姐别您啊您的,我听丫鬟们说,你长我几岁,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又或者你不嫌弃,唤我妹妹也行。” 荣乐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待人处事温和有礼,从来不会甩脸子,对小八这个外室nv子也是如此:“我是来请姐姐回去的。”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其实不光小八,德旺也没想到,不然方才也不会大着胆子拒绝荣乐。 说起前尘往事,小八多少有些尴尬。那些事,于她是蜜饯,于旁人,便是笑谈一桩了。 她的脸上还带有几分未脱的稚气,语气虽然凄婉,但也偶有几句抑制不住的小小兴奋:“听留洋回来的格格说,这叫婚姻自由!” “远谦是个好丈夫,他为人和善,待人有礼,就连下人也不曾大骂过一回。那些公子哥儿的毛病,他一个也没有,还这般痴情。”话说到这儿,声音又渐渐低了,“只可惜我命薄,没那个福分能得到他的心。姐姐,不光我羡慕你,全天下的nv子没一个不羡慕你的,谁不渴望一世一双人呢。只是皇帝哥哥有他的打算,才将我y塞了过来,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荣乐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劝道:“姐姐,你就跟我回去罢。远谦这段时间总是悒悒不乐,人也瘦了不少,你若能回去,他肯定高兴。”孜学醒了。小家伙见房里多出个陌生nv人,吓得扯着嗓子要爹爹。小八走到床边将他抱起,低声哄道:“没事没事,不哭了。” 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把最后一丝暑气冲散了,庭院里满是泥泞,朝气的杂草也被雨水打蔫儿。小八送走荣乐一行人后,蹲在地上开始除草。 “那人可是欺负你了?她们也忒坏,趁我出门买药,竟来找你麻烦。” “竟是这样。”春易吃了一惊。 荣乐来的时候,任道远正在小憩,醒来时,她们刚要走。听说这院子的主人醒了,还专门拜见了一下,才乘车离开。 任道远语重心长道:“倘若你们并无孩子,或许还能当个陌路人,现在有了孜学,就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心情。闹成这个局面,孩子是最无辜的,他小小年纪,为何要替你们去承担苦果,忍受亲人分离的痛苦。” 小八下了马车,将孜学抱给n妈,随彩月穿廊过院,停在一处名为‘八安苑’的院前。她微微一愣,道:“这是?” 后面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小八不是不知道。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对彩月说:“之前不都说过了,别再叫我少夫人,以后这些事也莫要再提。” 去的路上碰巧遇见荣乐。荣乐看上去和昨日并无不同,身子依旧挺得笔直,脑袋上的大拉翅丝毫没影响她走路,头端端的看着前方,既优雅又端庄。她温婉的对小八笑:“我一听习秋说你进府了,立刻赶了来,想要找你说说话。”又瞧了眼小八去往的方向,问:“姐姐这是要去给阿玛额娘请安?” 下人来传时,舒大人正在绮然房里吃茶。两人虽说心里不喜这个外室nv子,但文国公府唯一的乖孙,他们还是要见的。 一个还没大人腿高的小家伙,把两位老人哄得眉开眼笑。 她这话暗中带刺,羞得小八红了脸,埋头答了声:“是。” “少爷,少夫人她给您准备了个惊喜。” “少夫人将您心尖儿上的宝贝请回来了。” “是。” 小八听到有动静,也往门口看去,见远谦正立于门前,傻傻憨笑。她站了起来,一双穿了花盆底鞋的腿摇摇晃晃,费了好大劲儿,才没让自己摔在地上。纤细的小身板绷得挺直,僵僵的跟他打了个千儿:“少爷万安。” 她表现得举止得t,落落大方,反倒让远谦感到不适,尤其当她歪歪扭扭向自己走来,奉上一盏茶时,他更加不解:“你不必这样,当初在八安苑怎么过,如今还是怎么过。不是进了文国公府,就要你委曲求全的改变自己,何况……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远谦心口一痛,总算明白过来:“你还是在怨我。” 他声音微颤,似有哀求:“你不要这般待我,迎娶荣乐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天子下旨要我娶,我不敢不从。” “我与她素不相识,谈何ai情。” 小八想起昨日,荣乐冒雨到任宅的情形,心中替她不值。一直以来,她都在自怨自艾,以为这件事她受的伤害最深,却忘了还有一个nv人与她同病相怜。男人们的权利斗争,牺牲的却是nv人的一生。 像这种高门大户,繁琐细碎的规矩不是以往的任家可以相提并论的。行走坐卧皆有讲究,每日还要请双安,日子过得束手束脚、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受家规责罚,半点自由也没有。要不是为了孜学,谁会愿意留在这种地方。 对于孜学的教养,远谦一直很用 这也是唯一让小八欣慰的事,三年过去,她的心依旧只扑在孜学身上。彩月见主子还没放下心结,有时也会逾矩劝她:“这些年少爷为取得原谅,做了多少事都没能捂热您的心。他做的那些事,谁见了不夸一句痴情,就您觉得少爷不是个好人,老同他怄气。” 远谦一直让八安苑的人唤小八为少夫人,有时候荣乐来了,下人们怕分不清,就分别叫‘荣少夫人’、‘八少夫人’。小八对这种叫法不以为然,甚至笑他自欺欺人,刚开始还会表示反对,几番反对无效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小八随即不顾彩月的阻拦,让德旺备车,赶去任宅。 水已经漫延到脚边,打sh了鞋袜,小八感觉脚下一凉,连连往后退,惊呼道:“完了完了。” 小八见他看见了自己,绕开水洼,走到他面前说:“我是来看少爷的。” “少爷他……真的……” “快带我去看看。” 任道远的眼珠子艰难的转了转,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哭了没一会儿,门外的彩月便来催。说是今晚有宴席,得早些回去,坏了规矩就不好了。 “今晚我不回去了,就在这儿歇下,陪少爷走完最后一程。”小八咬牙道。 守灵结束后,两人坐在任道远的房里商量将来的去处。春易倒了杯茶,递给小八:“喝了茶,就快回去吧,不然国公府的人该不高兴了。” 春易见她满脸的哀愁忧郁,叹道:“这文国公府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难不成会吃人?好好的人送进去没几年,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原以为你到了那里,日子理应过得滋润,没成想b以前还要瘦,这一脸病怏怏的模样,真后悔当初叫你回去。” 春易一脸不屑,愤愤道:“那种地方,我才不去。少爷很早之前就同我讲了,说将来的仗肯定少不了,我身强t壮,适合去当兵打仗。” 小八留了些盘缠给春易,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文国公府。刚一进府门,一群小厮便围了上来,领头的英子就站在八安苑的牌匾下,厉声宣布:“今有妾室,目无尊长,罔顾祖宗礼法,罚跪三日,以儆效尤。” 晌午的日头毒辣得很,看守的人都躲在树荫下乘凉。烈日当头,小八晒得头痛yu裂,路过的下人纷纷侧目看她,不是暗暗偷笑就是窃窃私语。她的心情被b得越发低落,心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那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经过孜学这么一闹,小八的头越来越疼,眼睛有些看不清东西,所有的风景都是红红的,暗暗的。眼前的屋宇叠出无数个影子,影子不断地交汇重叠,越来越暗。堵在心头的东西喷涌而出,倒下前,她用力去看,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下人们惊恐的声音:“血!有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彻底失去知觉。 自上次战败,载湉立誓要变法图强,更张雪耻。他开始跟远谦学习英文,身t力行的表现出效仿西方,时不我待的态度。 文国公府立即大乱,舒大人在朝堂上求情,也只换来一个免除一si。荣乐因担心小八的身子,怕她受到刺激,便吩咐所有人都不许告诉她此事。小八醒后见不到远谦,问彩月他来看过自己没有,彩月只能回:“少爷最近忙,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见您。” 荣寿是当今太后最宠ai的公主,既是太后的养nv,又恭亲王的嫡nv,地位与别的ai新觉罗家的nv儿不同。 不过荣寿见她来了,倒很是亲切,拉着她嘘寒问暖:“上次见面还是你成亲的时候哟,你怎么瘦了。”“妹妹此番叨扰,是有事想求姐姐帮忙。” 荣乐拭完泪,将绢帕sisi攥在手里,jg心养出的长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低声啜泣道:“妹妹知道我家那位惹恼了太后,那些和他一块做事的人,几乎都没命了,他还能活着,全靠太后垂怜。可我与相公成亲不过三年,他现下被囚,我只能独守空闺,将来的日子要我怎么活呀。” “你莫哭,既然太后当下没有赐si远谦,想来之后也不会要了他的命。你且回去安心等着,等太后气消了,我再去劝劝,说不定能放他出来。” 帷幔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个满脸胡茬的长袍男人,他埋着脑袋,好似羞于见人,直接溜了进门。 失了意的远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借酒消愁。他几乎把自己浸在了酒缸里,每日喝得酩酊大醉,满脸酒气,连房门也不愿出,周围的人好话说尽了,还是萎靡不振。后来,他又被一群狐朋狗友带着去了趟烟馆,染上了鸦片,终日沉迷在虚幻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国公爷病倒后,大家都指望远谦这个嫡子能争些气。可他沉浸在鸦片带来的欢愉里,对这些事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看不下去的小八,前来劝他:“不过是维新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你何苦把自己ga0成这副模样。” “那你就躺在这里,荒唐度日吗?”小八痛心疾首的规劝,“你去瞧瞧你阿玛吧,把这东西戒了,让他放心。” 不管是小八还是阿玛,他们谁都不懂这鸦片的好处,那些人世间的苦啊愁啊闷啊,全都能被它一口一口的x1走,只剩下快活。 远谦本没力气的软瘫在榻上,听了这话,竟坐了起来,瞪眼道:“你在胡说什么,没有皇上太后的大清,还算什么大清。” 时间走的很慢,周围很静,她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跳着,后背沁出微微细汗,汗水变凉,刺激着neng滑的皮肤。 小八瞧着他,眼泪不争气的直流:“我ai的是那个满腹理想,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有志气有抱负,敢于反抗,勇于反抗。而不是现在这个遇到一点挫折,就躲在屋里,不敢面对,不问世事,只知道ch0u大烟的窝囊废。” 远谦捂住心口,不敢相信的嗫嚅:“你果真不ai我了,从我不敢违抗圣令,娶了荣乐起,你就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我,既然如此,你为何回来!” 舒大人没能捱过立夏,府中没了顶梁柱,文国公府彻底散了。葬礼过后,远珪提出分府别住,主动带着额娘美静、夫人贞萍离了府。远谦得知阿玛去世,对自己也很是怨恨,下定决心要戒掉大烟。可这大烟哪里是说戒就能戒的,有些东西一沾就戒不了了,不过是两天没有ch0u食,瘾就上来了,他又什么都顾不得的沉迷在了大烟里。 家中凡有长辈逝世,儿nv都得守孝三年,以显孝道。但梁上的白布还没撤,远谦的人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朝晖洒在庭院,所有地方都h灿灿的,连挂在房梁上的白布也微微透着金h的光。有几只鸟摇晃着小脑袋,迈着步子,在地上相互追赶。一会儿飞了起来,落在树桠上,一会儿又跳啊跳的,围着假山打转。小八站在院子里,看着散了一地的落叶,鬼使神差的拿起被丫鬟立在墙边的扫帚,动手扫了起来。满地的落叶扫g净了,身子也乏了,倚着柱子休息了会儿,她又打算把门窗擦擦。 彩月总感觉少夫人的心境越来越淡然,好似除了孜学,就没什么能让她上心的事。以前的少夫人还会笑一笑,虽然越来越少,终归还是会笑的。上次同少爷大吵一架后,除了面对孜学,她再也没见少夫人笑过。 因为儿子的不争气,绮然只好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孜学身上。好在孜学机灵,用起功来,一点 为了让这位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老夫人安心,孜学被抱到了绮然处养,小八只能每日去看看。今日正准备动身,就看见英子踉跄的跑向她,嘴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孙少爷溺水身亡了!” 英子带着小八往池子跑,一边跑,一边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孜学趁n娘偷懒打盹儿的功夫,自己偷偷跑到池边玩,不慎跌入池中,等下人听见落水声赶去救时,人已经呛水走了。 她怨,她恨,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在府里困了这么些年,因为所谓的‘身份地位’,受了多少委屈,尝了多少奚落。她是为了孜学才留在这儿的,现在唯一的孩子也去了,那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远谦也没来看过她,这位曾和她许下海誓山盟的丈夫,现在每天只知道和荣乐呆在房里,门也不出。小八见不着人,也只能说:“我知道他还在怨我,罢了,他现在这副样子我也管不了,更没力气管。自己活得了多久都没有把握,还拿什么去管他呢。” 小八凄惨的笑:“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活得了多久我自己也知道,你不必安慰我。” 小八的身t时好时坏,有时候有了力气,她会起床在屋里走走,但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榻上休养。一直到清政府投降,一行人回了北京城,身子也没能好。 空了这么久的院子,不是一下就能打理好的。小八看着si气沉沉的文国公府,若不是还有几个人在府内走动,还真有种空宅的错觉。以前的文国公府哪里是这样的,那时常常能听见年纪小的丫头追逐嬉戏的声音,不管走到哪儿,总能看见一两个丫鬟悄悄躲在角落偷懒。以往的盈盈笑语常常穿过耳畔,现在能穿过的就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冷风。 小八却突然来了jg神,说话也不再是吱吱呀呀的,能听清了,还准备下床:“彩月,你去把那边的箱子打开,钥匙在旁边的柜子里。” “这……不合规矩呀,万一让旁人瞧见了……”彩月为难的看着手中的喜袍,不知所措的说,“您之前总是谨小慎微,从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今日怎么……” 彩月鼻头一酸,含泪颔首:“您别说气话,我这就给您换上。” 她忽然很想穿这件嫁衣给远谦看看,于是让彩月扶她出了房门,这才发现,文国公府b刚回来时更加苍凉。深秋了,花落叶h,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枯叶,被秋风带到天上,又回到地上,吹起一地尘埃。 小八轻轻叩了叩门:“远谦,你能出来见见我吗?” 彩月见小八锲而不舍的敲门,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少夫人,我们改日再来吧,眼看要天黑了,夜里凉,小心冻着。” 她强撑着身子在屋外站到天黑也没人开门,彩月提出要不要直接叫人把门打开,小八拒绝了。她和远谦自上次吵架后再没见过面,就连孜学去世,也只是来让下人来看了一眼。她不想再惹远谦生气,便让彩月扶她回了房间。 彩月伺候她睡下,到了宽衣时,小八si活不愿把这身衣服换了,劝了半天也不听,最后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彩月总觉得今天的少夫人有些小孩子心x,不过人倒是jg神不少,这让她安心许多。 彩月被叫醒,点上灯:“怎么了?” 小八支起胳膊想要起床,彩月见了连忙去扶,还顺手往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彩月又转身取画。 她的手慢慢抚过画中人的头发、眉毛、眼睛、嘴巴,最后停在那颗泪痣上。 小八把画放在x口,紧紧抱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怎么会,前些日子不都还好好的么!” 远谦又愣了会儿,这才想起孜学也走了。整个人立马颠了,跌跌撞撞的跑到小八房里去看她。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这样,不该同小八吵架,不该酗酒、x1食鸦片。当初信誓旦旦答应的事,他一件也没能做到,反而伤她那般深。样会坏了规矩。两人争吵不休,吵得久了,远谦也没有力气再和绮然争些什么,只能依着规矩去了。 一整天都守在小八身边的远谦烟瘾犯了,全身颤栗的倒在棺材前,看上去痛苦不堪。荣乐心中不舍,便命人取来了鸦片,亲手送到他嘴边。远谦没了神志,烟杆一到跟前,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忘我的ch0u了起来。在ch0u上大烟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全身舒畅,小八si时的那番豪言壮语,在看见鸦片后,全都没了。 就在这时,慈禧太后染上痢疾,病势越发严重,太医为了止泻,给太后服用大量的鸦片,依旧不见好。在光绪帝驾崩,宣布溥仪继承皇位的第二天,也跟着驾崩了。 载沣也的确重用了这位姐夫,可远谦却难堪大任。每次一下朝,就只晓得直奔烟房,什么抱负、理想通通不管,有时载沣都寻到府里了,也见不着人。 远谦得知绮然去世的消息,先是伤心了一会儿,魂儿又被大烟g走,忘记了他那可怜的母亲。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挨着,看不到尽头。下人们都是数着手指头过日子,他们在猜两位主子什么时候去,文国公府什么时候垮。有人认为只要ai新觉罗氏还在,文国公府就不会垮;有人认为再这样下去,等家产都变卖光了,摄政王和隆裕太后也会si心。等文国公府垮了,他们这群人就是自由身了,所以人人都在翘首以盼。 这两位正牌主子早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大烟、大烟。因为要ch0u食大烟,再加上没了清政府这个后台,日子过得b以往更加艰难,家产卖得所剩无几,全靠亲戚的接济维持生活。 文国公府是真的落败了。荣乐si后,闻罗痛定思痛,狠下心将府邸变卖,寻了个小点的院子,带着奴仆搬了进去。又勒令将远谦关起来,强制他戒毒。 “给我,给我,把大烟给我。求你们了,就给我ch0u一口,一口就好。”远谦缩成一团,在榻上恳求。 被强制关了三年,远谦的脑子清楚了许多。闻罗见他没再吵着要大烟,便命人把他放了,让他到院里走走,晒晒太yan。常年待在屋子里,不见天日的远谦,冷不丁的一见太yan,倒是激出几滴眼泪来 他很久没有到外面看看了,市井的模样已经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如今人人都绞了辫子,和他归国时一个模样。倒是现在的他,头发长不长短不短的,一副落魄的鬼样子,惹得路人指指点点。 多日后,有人在河边发现一具泡得又白又皱巴的男尸。男尸的尸身腐烂如同烂泥,四肢肿胀,散发出阵阵尸臭。 远谦也去了。曾经辉煌荣耀的文国公府,前途大好的国公之子,什么也没留下。所有的故事,所有的恩怨,就在此刻烟消云散,成为北京城的一段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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