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细雨,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雾色,稀薄白透。 傅沉正握笔在烫金宣纸上录经,边上放置的一方青铜香炉,青烟袅袅,笔直而上,一室檀香。 老旧的留声机正在放着《六月雪》,里面正唱到: 有人轻声叩门,傅沉未抬眼,说了句,“进。” “嗯?”傅沉搁了笔,将抄录好的经文放置于一侧,待墨迹干透,旋身将留声机关掉。 十方将手机递过去,里面有当时看客拍摄的视频。 视频发生在香客上香祈福的地方,女人坐地狼嚎,哭着诉说: “仗着在京城有钱有势,就这么欺负我们外地人,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 十方滑过手机,“主要是我们昨天没澄清,现在舆论一边倒,甚至有人去警局门口闹事,要去警察彻查此事,您看这些评论。” “我们老百姓想要一个公道就这么难吗?” “如果他们清白,为什么不敢站出来,到现在屁都不放一个,肯定做贼心虚了。” 十方蹙眉,“三爷,我们现在还不行动?这件事怎么能闹得这么大?” 傅老三子一女,现今只有傅家老大还在政坛,为了避亲,并未留在京城任职,明年选举官员调整,他有很大可能会回京,进入领导班子。 十方点头,“也对,如果没人后面撑腰,这个电视台怕也不敢明目张胆披露。” “那我马上去查。”十方说着就要出去。 “嗯。”十方点头。 早上六点,朝阳初升,京寒川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袖子挽至手肘处,将锅中刚煎好的鸡蛋饼盛出装盘。 京寒川拿起一侧的布子,擦了下手,接过手机,“帮我把粥盛出来。” 他们家六爷真的活得过于精细,估计外面的人打死都想不到他是那种会亲自下厨做早餐的人。 傅沉的电话。 接起电话,“喂——”了声。 “你说。” 傅沉便把自己想法与他简单说了下。 “京城辅导班上万,他们能直扑过去,本就不正常。” “你是觉得,有人利用这件事,对付你们家?”京寒川指腹摩挲着鱼食,不知在想什么。 “我帮你查。”傅沉没开口提要求,京寒川已然猜到。 “宋小姐应该给你留了不少椰子糕,送我吧。”京寒川笑道。 京寒川挂了电话,立刻吩咐人做事。 “傅老虽与人为善,也难免有对家,况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京寒川轻哂,幽幽道出最后一句。 慈济寺出事,普度大师第一时间就赶回了庙里,今天已是国庆最后一天,宋风晚今天必须要回学校报道,晚七点准时上晚自习,她吃了中饭,傅沉就送她回了学校。 车子刚进入校园,胡心悦就给她发了信息,说她和苗雅亭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她。 傅沉目送三个姑娘进入宿舍楼,才调转车头回家。 “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老太太笑道,“我要去听戏,带怀生去凑个热闹。” 怀生背着小书包,昨日哭了一天,今天眼睛还肿成一片。 “你们去吧,我还要去趟公司。”与段家合作的新区问题,公司高层还要开会研讨。 “那我晚上就带怀生在老宅吃饭了。”老太太摸着他的小脑袋。 “也行。”老太太欣然应允。 怀生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此刻京戏尚未开场,台下稀稀落落,仅有二十多个观众,与老太太都很熟,都笑着过来打了招呼,都不免多看怀生两眼。 外面盛传傅家仗势欺人,阻挠母子相见,甚至可能犯了法,人家居然明目张胆带着孩子出来听戏? “那叫月琴,待会儿他们唱戏,负责伴奏的。”老太太笑着打量着今日的曲目。戏是《白蛇传》,怀生听过这个故事,他听不懂这些人在唱什么,只是盯着他们的浓妆水袖,看得也津津有味。 伴着戏台上的唱腔戏乐,外面人的争执,听得不甚清晰,只是忽然有水瓶从后侧飞来,直接砸在戏台下,吓得台上的京剧演员动作停止,就连伴奏的乐师也被吓得不敢妄动。 怀生一听到这声音,吓得身子觳觫,手指一抖,果汁落地,玻璃杯碎了一地。 “我就想带走我的孩子,你们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赖着你们家了。”马银翠叫嚣着,有恃无恐。 几人推推搡搡,就进了大堂内。 “那就是我儿子。”马银翠忽然指着怀生。 “儿子——”马银翠声嘶力竭。 这位老太太年轻时跟着傅老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神色微动,淡淡斜睨了那些人几眼,记者举棋不定,不太敢直接拍她。 昨天晚上,医院又下了病危通知,他们儿子真的等不及了。 “松开——”这对夫妇昨天从派出所出门,直奔医院,一夜未眠,眼底俱是血丝,怒目叫嚣,颇有几分厉色。 “啊——”男人惨叫一声,用尽力气挣脱,抬脚要踹他。 身子轻飘飘飞出去,撞在一侧的桌椅上。 他猛烈咳嗽两声,腹部绞痛,疼得窒息。 “既然今天又找上门了,就把事情好好处理一下。”老太太神色悠闲地端着茶杯,抿了口茶,“千江,通知老三过来,顺便……” “没有我的允许,一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这么狠? 川北京家 “六爷,出大事了!” “昨日那对夫妇去梨园闹事,傅老太太在那里,这怕是要出事了。” 就连那些记者都不知梨园老板是谁,只知道对外一直是一个中年经理打理,压根不曾把梨园与京家扯到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