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头晕眼花,被一把打横抱起塞进被子里。听见沈时晔要大动干戈找医生,连忙伸出一只手,“我没事的,给我一片止痛药……还有棉条,就好了。” 沈时晔表情黑沉,“我知道那是看她了,聂家长房的第一个孙子,她兜不住这么大的事。但她没说出口,因为骆诗曼紧紧攥着她,把她当救命稻草。 “小姐?小姐?” 诊所藏在大楼角落里,七拐八弯地走出来,见到天光,才让人略微松快一点点。只有一点点,是因为即便走在街上,香港的天空也是如此逼仄,被密密麻麻的旧楼分割成一个一个小小的格子。 她们的厌世脸很港风,他想,不知道她们正站在人生的口岸。 顾影:“?”作为一个严苛自律的女人,骆诗曼从未对油腻的炸物表示过渴望。 最近的炸鸡店藏在小巷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纸袋出去时,门外停了一辆烟紫色的宾利。车身太宽,几乎占满了整条街,前前后后的行人小心翼翼地贴墙过,生怕剐蹭到一点。 半岛酒店的空中酒廊完全清场,换上了主人偏爱的古董酸枝餐桌,周围的布置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与欧式酒店本身的装潢形成赏心悦目的交融。 教养使然,黎宛瑜对两个儿子交过的女朋友们也是和颜悦色的,把菜单推到她们面前。 顾影一怔,抬起脸,“没有,夫人。这时候,他应该在南美?” 心口泛起滚刀似的痛,顾影深呼吸着,“……我很抱歉。” 黎宛瑜弯了弯嘴角,把话题略了过去。小儿子的感情生活她并不很操心,只是做个引子而已。她把目光转向骆诗曼,“gigi,我上次的提议,你是否已经考虑清楚了?” “但是自我们上次谈过话之后,又发生了新的情况,不是吗?”黎宛瑜看着她,“你先天子宫壁薄,失去这个孩子,你很难再有了。作为一个女人,你要对自己如此残忍吗?” 黎宛瑜笑了笑,柔声,“只要你理智地想过,就会知道我给你的条件,是你最好的出路。一年12亿的抚养费,孩子会记在东煜的太太名下,由我亲自抚养。这样,你既得到了补偿,也不用谋杀自己的孩子。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能再出现在孩子面前,惟其如此,孩子才能成为聂家名正言顺的孙子。” 黎宛瑜笑如一樽低眉善目的观音。顾影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许多念头,刹那间全懂了。 所以聂夫人一定要这个孩子降生。 顾影终捉拿你了。” 顾影看向落地窗外挤压着乌云的天际线,心尖颤了颤。 “十二周。” 骆诗曼没有血亲,监护人是舅舅,在遇到聂东煜之前,她没有被谁好好爱过。顾影不认为她真的像表面这么平静。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个凶手,我不是个好妈妈……”骆诗曼按住两片眼皮,也许是最近流了太多眼泪,她的眼睛已经干涸了,泪意涌起时只有血红的刺痛。 “……” 佐敦道上有很多私人诊所,在大街上打着个人招牌,xx医生xx大学的医学士,和旅店餐厅的招牌放在一起,看起来鱼龙混杂。 机器屏幕上显示出胎儿小小的一团影像,女医生柔和地说,“……10至14周之间,还可以用钳夹术,相对温和一点。14周以上就必须实施引产了,那样比人流更加伤害身体。按照我们的排期,如果小姐想要赶在14周前,建议您今天就做决定。” 回到餐桌上,黎宛瑜为孕妇考虑,中止了施压,“你可以再好好考虑几天,不过你要搬到我的别墅里,否则阿煜随时会找到你。” 话音未落,带着白瑜的直升机候在顶楼,骆诗曼要跟着走。顾影扶骆诗曼上了舷梯,将手包里的检查单还给她。黎宛瑜看见纸张上「人工流產術前告知」一行字,脸色没有波澜,反而抬头静静地打量了她一会儿。 下了黎宛瑜的直升机,雨势似乎变得更大了。沈时晔站在不远处,旁边只带了一个助理替他撑伞。他朝她勾了勾手指,“站远点。螺旋桨启动时,会把水甩到你身上。” 目前为止,沈时晔都没有什么要发火的迹象。登上舷梯时,沈时晔甚至还在她腰后温柔绅士地托了一把,顾影天真地放下心。 “过来。”他敲了敲腿面,“别让我说第二遍。” 同为女性的造型师眼晕了一把,咽了咽口水,问她要不要帮忙调一条项链过来遮一遮。 造型师刚走,顾影就收到calv催促的短信,让她尽快下二楼,全场的男人只有沈先生没有女伴啦。 顾影后背一僵,几乎以为自己幻听。背后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来,他形销骨立清俊忧郁,开扇窄而深的双眼看着她,一寸寸,从头到脚,从脸到身体。他像从胸腔深处叹出了一口气,“宝贝,你长大了。” 她躲闪、局促、恐惧,退到旁边的花瓶后面,身体细密地发着抖,眼睛只敢看着地上。 沈时晔冷戾的表情未变,但催情的气息也同时在空气里发酵。 顾影被掐得眼泪汪汪,乱七八糟的念头里唯一的疑问是—— chapter 44 她终于明白了,摘眼镜也是一种借机调情。在这个过程,他们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呼吸变沉,眼神缠绕在一起,谁都没有先挪开。 他的指腹在她光洁肩膀上划几于忍不住,“这太不公平。” 顾影还想说什么,手袋里的手机冷不丁响起了铃声。她匆忙划掉,没想到手机还在孜孜不倦震动不停。 顾影不得不走到窗边接听电话,刚划开通话键,无需扬声器,ea气急败坏的声音就撞进她耳朵里,“士多啤梨苹果橙!!天爷!!!你是不是忘了跟先生有约会?!!!” 顾影是个有严谨虚弱地闭上眼睛。 浅浅地吻了一会儿,顾影像个没气的娃娃一动不动,一点配合他的意识也没有。他非但没能解瘾,反而更觉得渴。 顾影自知怎样都逃不过,眼底含着水光,主动仰起脸去吮吃男人的舌头,滋滋响,像小猫喝水,鼻息间全是他成熟强势的气味。 吻过后,他嗓音喑哑,顺理成章问出隐忍了一个月的问题,“有没有想过我?” 她太敷衍,沈时晔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下巴,“既然想,今晚下船之后就搬到我的别墅。” 沈时晔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最近很不乖。” “你对东煜的那个女朋友倒是很上心。” 沈时晔当然不会管这种闲事,他心里思忖的另有其事。顾影要在香港扎根,她的交友圈就应该好好换一换,太自闭不行,跟聂西泽那样得罪全世界也不行,三教九流的女人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