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臂懒散抱在胸前,如数听完所有指责后,轻撩眼皮,“说完了?” 顾影被他眼风一扫,心里紧了紧,知道害怕了,咽喉连连吞咽,“说、说完了。” chapter 11 管家为她准备的客房空旷得吓人,一个厅套了又一个厅,最里侧才是床。绸缎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吹起,发出沙沙的怪声,顾影与床头油画里的人像大眼瞪小眼,仍精神得像只鬼。 她一面给聂西泽写长邮件汇报工作,一面将电话听筒夹在耳侧拨出内线,“需要一片安眠药……嗯,是的……床很舒适,不用换,我的问题。” 挂了电话,顾影后知后觉自己浑身冷汗黏黏,的确很不舒服,索性去重新泡澡。那款精油的确有玄妙的作用,香味在水汽中层层叠叠地放大,沁入满心满肺。水声潺潺,波涛轻漾,柔和地推送着轻薄如玉的后背曲线。顾影手臂垫在脸颊下面,身体温软,眼皮渐垂,模模糊糊地生出困意。 轻快带笑的声音一瞬间截停,下一秒,顾影目光滞住,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偶人,抬起一只手摇了摇,呆呆地打招呼,“沈、沈先生。” 起初,顾影没想起来哪里不对劲。是沈时晔的眼神先定住了,然后欲盖弥彰地、很绅士地移开,她才后知后觉地低头。 一言以蔽之,很想死。 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有一点不对,这件裙子原是专门定制给嘉宁的。 顾影呆到不知道要跑。走道里的一面古董雕花更衣镜纤尘不染,里面忠实地倒影,他西装革履高贵冷淡,而她衣不蔽体面红耳赤,妖娆与禁欲对比强烈。 沈时晔终于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罕见地烦躁到拧了拧领带。 这个庄园内部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时恒定二十七摄氏度,最是舒适宜人。这个台阶递得生硬,但是有什么办法? 她不知道,这样香艳的、隐秘的美丽,已经过于直白地造成冲击。更何况,新浴后的她,雪面桃腮,还氤氲着温热的香气。 顾影越想越要哭。裹着大衣走回来,双手紧紧交叠在胸前,唯恐他误解什么,“沈先生,我在等女佣送药,不知道是你……” 他神色如常,“听管家说你要了安眠药?不要乱吃。” “没有乱吃……”她双手合十在胸前,完全是无意识的,“谢谢沈先生。” 顾影眉眼间闪过怔意,“我……我早就好了。”似乎是为了佐证这一件事,她仰起脸,笑得格外乖巧明媚,“难为沈先生记这么久。” 她用双手紧紧捏住茶杯,不知道该说什么,唇角落了下来,干巴巴道,“谢谢。” 顾影哑然,试探着问,“晚安、慢走?” 沈时晔本来是准备走的,也被激出了逗她的心。教她说,“你也不懂要礼尚往来,问问我怎么也没睡。” 她绝对不会说出来,方才辗转反侧之时,她也注意到了庄园顶楼的另一盏灯。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猜想了很久,他凝眉伏案的身影。 “然后……然后……”顾影被他压迫得舌头几乎打结。 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解救了她。 手机在掌心不断震动,顾影手指僵持地停住。 “嗯……” “你干什么?!” 急促的呼吸先从听筒里传出,聂西泽喘了好大一口气,“为了给你打这通电话,我跑了两座山头才找到信号。” 顾影仰头瞪着沈时晔,憋着一口气,耳根粉红。又不敢出声,怕被聂西泽察觉到什么。 “……” 顾影闭了闭眼,抑制住那阵难堪,压低嗓子对身边气压很低的男人说,“可以挂了……!” “……” 他完全不管那边的反应,毫不拖泥带水地掐了电话。顾影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全身血液涌到脸上,手指微 “该他在时他不在,不用他时,大半夜打电话回来。”沈时晔将手机丢开到一边,轻哼一声,“不合时宜。” “我管教不懂事的弟弟,有异议?” 好无耻。 她发火,脸颊绯红,像只炸毛的猫咪,观赏度拉满,威慑度为零。 他是高高在上、壁立千仞的豪门巨子,怎么会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无状? 沈时晔由得她说,不反驳,只用眼神锁住她,悄无声息往前逼近了一步,似狩猎的豹。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可以看清男人那双云遮雾绕的眼,原来他并不是一直冰冷毫无情绪的,那里面一半是玩味,一半是火焰。 他没碰她一点衣角,只是用眼神和言语织成了网,令她动弹不得。 那件大衣终于再也挂不住,轻轻的啪嗒一声,彻底掉到脚边。 她真的气狠了,呼吸不定,曲线柔软地起伏,锁骨往下的一片肌肤微微充血,雪白中透粉红色,活色生香。 “什么病?” 顾影腰身发软,心尖的颤抖只有她自己察觉。一切都未发生,却像是已经被他用眼神和气息吻过了一遍。 她惊慌起来,下意识伸手推他的肩膀,掌心里的牛奶杯嘭地落在木地板上,陶瓷破碎的响声惊醒了两个人。 如果没有这个碎掉的杯子,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管家夫人听见响动,脚步轻而迅速地上楼,看清这幅场景,一时不能理解。 她为难地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