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卫慕青就把他的鞋脱到了一边，让他靠着自己睡，他也睡得很舒服，现在还迷瞪着没睡醒。 男人下盘一晃不晃，站在车边轻松地就把掌心挤进宋吟肤肉丰软的腿窝里，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那么宽的路，也不知道卫澹生怎么就走到了卫慕青的身边，两个肩膀中间只有一两寸的距离，几乎是并肩一起走上台阶的。 因为突然身上多了东西，卫澹生瞬间斜下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肩膀。 没等他对此作出回应，卫慕青锋眉下的那双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怀里小姨娘的小动作，他猛然抬手按住那截纤细的脚踝，并在嘴上不带什么训斥意味地沉声道：“别闹。” 进了宅邸，卫摇厢和卫澹生各回了各的房，卫慕青也把宋吟抱到了床上，哄着人净脸洗漱脱衣，捣腾一阵才让人睡下。 书房挂着一个西洋挂钟，滴滴答答规律地在响，卫慕青用一会的功夫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回房。 当有着凶厉断眉的特派员走进书房里时，卫慕青那向来坚韧冷硬的面庞也不由露出了一些异样，像是想不到上头会专门让特派员光顾这小小的平城。 卫慕青淡淡颔首看着他。 卫慕青放在桌上的手很明显一顿，男人像是知晓他心中的疑惑，却不打算直接解释上头的目的，反而绕着弯子道：“卫二爷知道南城寿仁街一事吗？” 怕是没人不知道。 那晚能跑的年轻小伙子都跑了，妇孺老人跑得慢，被抓住了只能被扔进火堆里烧，神焦鬼烂无逃门，凄惨哭喊的声音足足响到了凌晨。 “届时我们会做一出刺杀他的戏，我们需要一个人可以在这出戏里救出他，然后跟在他身边做事。” 男人点头，道：“卫二爷，你会日语、很少在众人面前露相、并且有勇有谋，所以上头很看重你，希望你能在这次行动中装作留学生，配合我们把那高官救了，争取获得他的信任，跟他一起回日本，刺探出他们这次的作战意图还有补给线。” 卫慕青现在家业美满，有钱还有地位，根本用不着为国冒险。 卫家如今羽翼丰满，老大虽然混账，但手段和心性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即便没有他，卫澹生也能独当一面。 只是家里那爱撒娇的程知之，卫慕青怎么也放心不下，不过有老大和老二在，应该也不会亏待了他。 男人顿时石头落地：“上面果然没有选错人。” 男人这次来是打听过卫慕青家里的情况的，提起那个男姨娘，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声，隐晦地说：“古往今来，间谍向来不能被情欢左右，如果被那边人发现，这些情欢也就成了能威胁住你的把柄。” 男人点点头，见话带到了，便起身告辞，说：“明天见。” 许多人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十几个拿着枪的人闯进福鸿楼，将一个脑满肥肠的中年男人包围住，一支枪抵住了他的脑袋。 趁中年男人震怒地回宾馆叫人的时候，卫慕青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封信，给了路边一个乞丐一块大洋，叫他将这两封信拿去卫宅。 卫慕青看他一眼，没再逗留，转身也走进宾馆。 丝毫没注意，怀里的其中一封信被他粗心大意地掉到了地上。 傍晚的大风一直持续到早上也不见停歇，反而愈演愈烈，有要电闪雷鸣之势，狂风大得快要把街上黄包车夫的车篷都吹出去。 冷的。 他年纪小，一到该起床的时间不想着赶紧起，就爱懒在床上叫卫慕青给他拿这拿那，长他几岁的卫慕青也惯着他，要什么给什么。 回应他的是轻缓的一道开门声，宋吟侧躺着睁开眼，就见卫澹生推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拘谨不已的卫摇厢。 卫摇厢有些走不动了，停在门口的位置，飞快抬头看了眼床上他说句话都能让他四肢僵硬的人，嘴巴动了动，叫道：“小娘。”，这会应该都出平城了。” 他上午醒来通常都要缓很久才算是彻底醒。 他拎着宋吟的一截手臂，叫那尺寸弄得啧了声：“一点肌肉都没有，我爹叫小娘多运动，小娘偏唱反调，近些天越来越爱赖在床上，怎么就学不会张开嘴迈开腿，嗯？” 然后就仰起头看着卫澹生，朝卫澹生张了张嘴巴。 “我知道小娘会张嘴巴。” 笑话小孩似的语气。 卫澹生的身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脑袋里也朦朦胧胧的，但随着逐渐清醒，他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半夜醒过一回，是卫慕青抱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不知道，那时他还困得很，根本是睡着觉在任由卫慕青折腾。 卫澹生和卫摇厢一起朝外面看了过去。 面露喜色，互相看着对方傻兮兮地笑。 其中一个小厮的手中拿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长条状东西，动作特别小心翼翼的，似乎里面装着价值千金的易碎品，要好好拿着才妥当。 卫澹生倒是处变不惊，脸上也没有了刚才在宋吟面前的调笑，看着这帮傻乐的小厮，问道：“都笑什么呢？” 被围在中央的小厮挤弄着眉眼，很明显是朝宋吟看去的：“二爷凌晨刚出门，这会就叫人送了信过来，也太心系小姨娘了……” 那小厮见床上的宋吟安静地默许，立刻低头拆开外面的红布。 于是，小厮拆红布的动作很急，三两下就把那布拆了开来，可他带着笑往下一看，笑容便僵硬了。 气氛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急转而下。 小厮被推得一趔趄，终于低头再次捏紧那信封，一字一句艰难道。 “……二爷说，让小姨娘即刻搬离卫宅。” 今天是阴天，天上没有月亮。 但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