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对面,宋吟按着胸口的衣服一喘一喘,眼里含着惊吓一般,左边的胳膊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拉着:“小娘没事吧?” 他促狭笑道:“您确实要督促小娘练身体了,平地走着都能摔跤。” 卫慕青收起枪,沉沉地问这大半夜闯进屋里的逆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找?” 卫慕青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变,眸色深沉。 卫慕青抬手拢了下宋吟的发尾,面色沉冷,头发还没干。 他屈指轻敲了一下大门,懒散道:“我知道爹心疼小娘,您出来,我们去客厅聊,让小娘好好睡觉。” 大雨倾盆,两男人踩着雷声出了门,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被卫澹生一打搅,落过一次水的宋吟沾上枕头就睡了,连卫慕青是夜里几时几分回来的都不知道。 但不知是不是倒霉过头,这一大清早,宋吟又遇上了事。 这附近又多了几家餐馆,但人气最旺的福平大餐馆屹立不倒,还是这里的龙头。 周羿坐在一个石阶上,闷不吭声在低头看书。 每页没看上两行,周羿便在纸上了看到一个雪白的小郎君,将捡起的木条递给他。 还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几岁。 他这副样子惹来旁边那几个小厮窃窃私语。 周羿一时僵在石阶上,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咬字吴侬软语一般的软和,但含着媚,此时似乎有些烦乱地道:“……我不是都说了吗,我没有拿。” 最白的那个就站在中间,微微蹙着眉,倍感心烦地对着前面几个瘦猴似的男人道:“搜身也搜过了,到底要怎么样?” 他在摊上买了一个福袋,看到旁边有卖收纳盒的,就想挑一个回去装东西,谁知道刚挑完,摊主忽然发起了疯,捉住他就喊小偷,非说宋吟偷了他摊上的东西。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宋吟真的偷了,实际宋吟在摊前没停留几分钟。 宋吟被缠着不让走,本来想先给钱糊弄了这帮人,回去再找卫慕青诉苦,但他出来时没带多少钱,和小厮左拼右凑,也只凑出这些人要的一半。 小厮得了令,刚一转身,就被那伙人耸动着胸肌堵了回去:“想走?先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宋吟烦乱地呼了口气,小脸上的潮红被气得扩到了耳边。 宋吟听到了脚步声。 周羿的手粗而宽大,昂昂然,像是能徒手拎起一头黑熊,此时那只手大大摊着,上面是几张攒着的银票:“这是你们要的钱,请不要再缠着他了。” 周呈和餐馆里的人都不太亲近,清扫完地面的小厮看见他领着一个人回来,谁都没有上前询问。 周呈那呆子从哪里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转过二仪门,宋吟被带到了一个有屋檐的泥砖屋里。 宋吟又湿一件衣服,心情不是很好,见旁边人木讷站着,身上湿得比他还重,蹙起眉催促:“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拿毛巾擦擦。” 他单纯蠢笨,看得心头酸痒,却不知道宋吟的嘴巴经历了什么会变得如此肿胀,粗大的手指抓了抓裤脚,老实巴交道:“……我现在去,你等我。” 再从墙上扒拉下两条毛巾,重新走出屋外。 宋吟是坐着擦的,他被卫家父子说了那么多次,是确确实实缺乏运动,能坐就不想站。 恐怕只有周呈不知道。 周呈只用毛巾随便地擦了一下身子,就蹲在屋檐的石阶旁边,掀开汤煲的盖子,热咕咕倒进一个杯子里。 穿着一件布衫,劲瘦的背肌把衣衫往两边撑,衬出比胸膛上半身稍劲窄一些的腰肌。 宋吟擦完胳膊上的水,轻轻掀起眼帘,发现旁边蹲着的周呈端着一杯姜水。 还往前又递近了一些。 周呈点头。? 宋吟的手小。 周呈刹那间肩膀绷紧,时收时缩的腹肌胀大,顶住了衣服。 宋吟察觉到碰着的手背一点点变僵硬,停下擦衣服的动作抬起了头:“抱歉,你去洗一洗?” 但捏紧了准备拿走,杯子上的另一只手却紧握着不撒,宋吟疑惑地抬了一下眼,以为会错意:“不是给我喝的?” 宋吟点头说谢谢,嘴唇轻轻含住杯子边沿喝了几口,身体暖了,心思就重新回到了有水的衣服上。 他就毫无防备地用着浸满气息的毛巾,将自己的腿肉全部擦过了一遍。 身上湿的地方有些多,宋吟用了些时间才擦完。 看什么呢? 周呈愣愣地看见宋吟走到了他的面前,口干舌燥地也要跟着站起来,宋吟说了一句别动,他就听话地重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周呈没想到是给他的。 他怕宋吟等久了会走似的,站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放下杯子闷不做声地重新看向宋吟。 他神色不明,以为他生气了的周呈傻傻地说了声对不起,眼睛也黯淡了下来,宋吟不知道他乱想了些什么,低头从身上找出一柄吊坠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