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喜上眉梢,职业病发作,想请两人进去喝茶问清家中情况有没婚娶,兰濯池猜中她想法,提前一步打断:“还有要事就不进去做客了,来是想问上一句,你可还记得卖你这本书的小贩在什么地方。” 几人站在门口不作一词,给足她时间和环境回想。 男的……八成概率是攥写话本的那个人,媒婆遇上了正好要搬走的主人公。 问完宋吟便觉得这个问题没用,两个不相识的萍水相逢的人怎么会向对方透露自己接下来要去哪? 宋吟知道这回事,先皇在位时他朝就和大冶水火不相容,前些年打了一仗,因为大冶时运不济,又是遇上大旱又是遇上水灾,最后败给先皇,丢了两个重要的州。 看来他要找到那小贩还需要去一趟军营。 媒婆豁达地笑:“我每天很早就睡了,夜里也从不会醒,人正不怕影子歪,没做过坏事,不怕那些东西。” 宋吟准备去军营找小贩,但去那里至少需要三日时间。 中午时只在路上买了些馒头和烧饼坐在马车上就着颠簸吃,现在好不容易歇下来,宋吟早就饥肠辘辘,叫来小二点了好几道菜。 宋吟一手端上碗,闷头吃起来,饿极了也是一小口一小口。 这间客栈的人还挺多,宋吟吃了半柱香时间,四周的座位走了人又重新坐下新的,基本上是座无虚席。 被撞的人是个模样清秀的男人,束着发嘴唇色泽粉淡,眸也若寒星,走在街上也是会有许多人看的气质。 宋吟一双眼眨着,目露担忧和歉意,他拦住男人低头匆忙在腰间找帕巾,想给男人擦干净。 客栈有两层,下到一楼要路过两个楼梯,兰濯池下到第二个,只稍稍分过去一点眼神,就看见了于胶怜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兰濯池的目光一点一点阴下去,有雷雨在里面翻搅,在禹州骚不够,跑到这小地方也管不住手脚。 兰濯池反应过来时已经捉住了于胶怜的手臂,在外人面前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来叫人。 会字刚发出一个音节,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挥过来,盖着浑圆高高翘起来的布料猛地一抖动,宋吟肩膀都缩了缩,随后就感觉屁股麻麻地痛,他愣愣看过去。 因为每张座椅都离得有些距离,如果放低声音说话,也不会有人听见。 宋吟一怔,余光看到那个被他撞到的男人回到了座位上在偷偷往过瞄,联系兰濯池种种反常他马上反应过来兰濯池误会了什么,他赶紧开口:“我……” 宋吟有些嗫嚅又有些不好开口地说:“把我的胸扇肿。” “你自找的。”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19) 不会吧,假的吧。 他真有点傻了,想抬头瞪兰濯池,但他目前是一个被捞着肚子夹在身侧的姿势,一双胳膊一双腿都往地上垂着,别说抬起脑袋,他连说话都有点困难。 转眼就到二层,宋吟想通自己要进了房间那就真没好果子吃了,他手脚并用地在兰濯池的臂弯里扑腾,一只手一会擦过兰濯池的脸,一会擦过兰濯池的脖子。 宋吟见他们路过一间房,门上的纱窗映出一个影子,他凭借对方的身形和一些特征认出来是陆卿尘,手脚努力伸长扑腾,把陆卿尘的房间踹开了。 陆卿尘没有锁门,他将屋里的东西都打点好,正准备过来关上门闩,面前的那一扇实木忽然自发地往两边打开。 兰濯池捞着人额角凸出了青筋,他心里燃起两把火,一把是因为于胶怜管不住本性,另一把是因为于胶怜骗了他还不打算老实受罚的态度,两把火一起烧成熊熊烈火。 于胶怜却在前一刻趁他松懈时从他胳膊和腰侧的夹层中跳了下来,站稳后喘了两口气,又擦 还好意思瞪,他冷声:“陛下瞪什么,是气自己正好被我抓到,没来得及发展新情夫?” 我敏感,我敏感不是因为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怎么相信你,我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兰濯池听于胶怜从吃饭时开始讲起,讲到自己吃完后如何挪开椅子往后退,又是如何撞上那个食客的,一步步都讲得十分详细。 但是没有,兰濯池脸上的阴寒只是变换成了另一种微妙的阴寒,他两只修长手指再次插到于胶怜后衣领,将人往旁边拉了一小段。 陆卿尘还站在门口的后面一步,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兰濯池和他隔着一个夸张的、稍微离远一点都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和自己在说话的距离,他从身侧拿出一条帕巾递给陆卿尘。 宋吟愣愣看着兰濯池指尖的一块帕巾,反应过来后翻了个白眼,他不对兰濯池这一场教学发表意见,转身就推门进了旁边的一间房。 第二日三人不到辰时就下楼和店小二结清了银钱,他们出了客栈坐上马车,继续往军营那边赶。 中午他们又随便去了家酒肆吃了些东西就继续赶路,晚上找了家路边的客栈继续休息,这一晚睡醒之后再赶一个白天的路程,晚上他们就能到军营。 路过一个个小镇和车水马龙,宋吟在傍晚时间看到了本朝的军营大帐。 嘟囔的声音不大,都被马车里的另外两人听见了。 陆卿尘深深呼吸,他挪了一下视线,对上于胶怜睁起来很圆的眼睛,膝盖上方的手指动了动:“从军营后面也能进去。” 陆卿尘以前来过一次军营,是受人所托,对方想叫他捎一点东西进去给参军的儿子,他应下了,不想在正门出示令牌,便找到军营后面有条看管松懈的小路。 他拨开一条垂下来的树枝,站稳之后拍了拍头顶上的草屑,他见前面都是些一个土包一个土包似的营帐,营帐里有亮光,时不时传出粗犷的笑声。 【你面前的是本朝大将军,率领镖旗军打过数十次胜仗,他在先皇在世时就和宁睢远是先皇的得力左膀右臂。】 大将军:“……” 被征来当兵的人大多只有一个结局,在战场上舍身赴死,死在别朝的刀枪或者铁骑之下,给他们发放军饷的是大将军,每天和他们相伴的也是大将军,他们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 大将军倒是见过,但是乌天黑地的他没太看清脸,也不觉得皇上会跑来这种地方,没朝那边想。直到玉玺亮出,他辨出了于胶怜的模样,当即就要拱手下跪。 大将军这铁骨铮铮的汉子站起来之后又宽又壮又高,留着两边络腮胡,鼓囊囊的胸膛肌肉把甲胄都撑得鼓起来,他夸张地低着头,看着面前很好抱的小皇帝,粗声问:“陛下为何大老远跑到军营来?” 大将军念着这三个字:“秦子昭……秦子昭……臣没有印象。” 大将军粗声粗气:“陛下别见怪,军营里将士众多,除了臣身边的几个,臣许多都认不全,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现在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