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臣应该做的,”大将军额头出了汗,顺着耳廓流了下来,怎么觉着皇上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侧身让开一条道,“臣先带陛下去空营帐里,那帮炊家子刚做了饭,我叫人给陛下拿几份过来。” 等人走近,才看清那是张裹着尸体的草席,尸体面目狰狞死不瞑目,头发全乱了,脑袋处有一个破口,往下流的血迹早已干涸。 大将军神色变得有点难看。 大将军仿佛吃了一口新鲜热乎的苍蝇,晦气地皱眉:“最近老有些脑子有毛病的自己找墙撞,把自己撞死,拉都拉不住,明年才打仗,现在寻死也不嫌太早!” 大将军虽然不明其意却还是应了下来,他在前面带路。 宋吟端着饭吃了两口,就放下碗不动了,他看见兰濯池轻瞥过来的询问目光,老实说:“有点难吃,像猪食,吃不下。” 宋吟被说了也没重新把碗端起来,他虽然吃惯了山珍海味,但一些蛋羹米饭一类的东西也都能吃下,实在是军营里的大锅饭太难以下咽了。 他撩起了帘子,转瞬就放下,外面的冷风没进来多少,但没过多久就又进来一个人,是大将军有了音讯回来了。 火头军……就是炊事班吧? 他又看向陆卿尘:“臣先把左相带去别的营帐里,免得懈怠了左相。” “这样啊,”大将军识趣,他伸出手指了下左边,“旁边也是一个空营帐,左相晚些可去那处休息。” 陆卿尘站立在原处,眼皮轻抬表情不明看着于胶怜。 宋吟垂下脑袋,舌尖伸出来舔了舔嘴唇,他想说其实没什么事,但下一刻脑中就想起一团血胡拉碴的尸体,余光还看到厉风呼啸的外面,他立马脊背紧绷着说:“左相,要不今晚你在这里睡吧。” “没什么意思,”宋吟扭扭捏捏嘟嘟囔囔,眼皮也不怎么抬,“我就想在一间营帐里出了什么事好互相帮忙,你打草席,不,我打草席也行。” 说着,他就在于胶怜震颤的目光中后退一步:“陛下早些休息。” 营帐里凄凄惨惨地只留下宋吟一个人。 反正等下兰濯池就回来了,他再忍一忍。 宋吟安慰好了自己,但还是有些失落,他叫出系统小助手:【虽然我以前对他很坏,但我最近对他也挺好的,也不叫他去扫羊圈了,有好吃的也会给他拿一份,他怎么还是讨厌我。】 宋吟懵了下:【啊?】 宋吟迷茫地往外看。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20) 一阵风从北边吹过来,把他的脚步吹动,他不知怎么又回到了于胶怜的营帐前,等他发觉行为魔怔时,他的手已经掀开了前面的账子,一掀开就看到了于胶怜。 陆卿尘看着他不发一词。 刚升起来的丧气只是短暂地存在了一会,就被突然出现在帐子门口的陆卿尘泼灭,宋吟被从那种情绪中抽离,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 过了半盏茶时间,宋吟忽地站起身走过去,他离陆卿尘只有几寸的距离,抿了抿嘴巴抬起目光,语气强势说:“左相,现在是大寒天,一个炭火盆烧起来也要用很久才能开始热,既然你回来了,朕就让你在这间营帐里待着。” 他怎么总忘记自己这个金手指? 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次回来就是要陪你在这间营帐里待着。 陆卿尘抬起眼帘,目光轻微地在于胶怜脸上扫过,他面色淡淡说:“臣遵旨。” 他转身往里面的褥子走,边走边觉得陆卿尘已经看穿了他怕鬼的本质,他感觉有些丢脸:【系统,有没有能让我不怕鬼的道具啊?这个世界尸体那么多,我晚上老睡不好觉。】 宋吟没再说话,他没有不知好歹地问自己有多少积分,而是沉默下来,打算冷处理这个问题。 那些兵还没有来,所以这些褥子也都没有人用过,除了硬邦邦毫无舒适度的缺点外,它还算是比较干净。大将军 陆卿尘这回出来带了一些要处理的册子,他见于胶怜没有要睡的意思,走到隔了于胶怜三四个褥子的地方坐下,拿出册子来看。 他原本老老实实在最里面那张褥子上坐着,等陆卿尘在一页册子上批注完,稍微闭目缓了缓,余光就见于胶怜不知何时跑到了他旁边的褥子上来。 陆卿尘手指抽动,下意识想去往其他褥子上,于胶怜望过来了一双秋水眸子,他的身体就没有迈出去。 陆卿尘没发觉自己眉头已经越皱越紧,他翻着手中的册子,硬将目光挪到字上面去。 陆卿尘翻到第二页,曲了下手指去拿身侧的笔,笔没拿到,差点碰到于胶怜起伏的两团肉,他手背突突绷出青筋:“陛下,你到里面去看。” 陆卿尘看着他,眼神像一柱冰碴,他似乎在隐忍着某种不好定义的情绪,每说一个字额角都似乎在跳:“炭火盆在里面,陛下睡那张褥子更暖。” 没等他说完,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宋吟怕是大将军,不敢在其他臣子面前败坏形象,连忙撑起胳膊坐起来,在那人看过来时调整好了坐姿。 宋吟一身骨头又被拽走,坐得没那么端正了,他站起来朝兰濯池走过去:“兰濯池,你身上怎么湿了?” 兰濯池身上的一件黑袍湿成了好几块,衣摆是湿的,袖口也湿了一棱一棱,裤脚上面还沾着一些泥泞和草屑。宋吟离他近,能感觉他的手掌都散发着冰寒。 兰濯池说了那么一句,眉心却是松的。 手里袋子被兰濯池放下,因为袋子里面的东西太多,他松手后袋子砸到地面发出很重的闷响,袋子上的水珠扑簌簌顺着袋子外面往地上掉。 宋吟一惊:“你怎么会想到这方面,你难不成真的杀人了?” 宋吟没回话,他甚至都当兰濯池的话是耳旁风,又凑过去想看那袋子里面是什么,被兰濯池捉着胳膊往后拉了一段:“别碰。” 宋吟怔怔看着袋子里面成群挣扎的鱼,兰濯池说是几条,真是谦虚了,里面至少有二三十条,别说给他们三个晚上加餐,军营里所有将士都能吃上一口。 宋吟都没说去不去,他直接上手去拉兰濯池的手臂,拉了两下就朝帘子外面走,走出去后却不知道军营伙房在哪边,折回去等兰濯池带路。 军营伙房门口有两个脱着甲胄的将士,他们随手拍了拍地上的土就坐在上面,脚边是他们脱下来的臭汗褂子。 他们一双腿交叠着盘在一起,只顾着吃馒头,见有人来了也不在意。 伙房里有灶台,酱料也都齐全,宋吟把那些鱼都拿出来,让兰濯池把他们清洗干净切成一块一块,他用料酒酱油蜜糖和姜片蒜末调成了照烧汁,把那些鱼块的每一寸都反复浇上酱汁弄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