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一切举措都来不及,那个人已经依言轻轻地撩开了蒙面的黑纱。 他吞咽了几下,木然地说:“阿……阿、商?” 纵使眼前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杨徵舟依旧忍不住地低喝:“你什么时候把她安插进来的?” 方霁月端庄大方地端起了放在桌上的茶盏,放在鼻下闻了闻, 坦然道: “你怎么能?!” “好,好。” “方宗主好记性,居然还知道您有一双儿女……但那都是小事,你知道自己不该把她带出来。” 满地的水渍和瓷片让原本装潢华美的屋子变得不堪,可无法阻挡的另一边,被黑衣人掀起的面纱之下,窗外的光透过缝隙拂到她脸上,似乎连光都怜惜她,不忍心多用半分力气。 莲步柔荑,蛾眉皓齿,她眼里绣着天上莹莹的星宿,一汪泓泓的月。 雄踞下修界的和雍国的皇帝亲姐姐,曾手握重兵的长公主,有史以来唯一的女将军,过去的上京第一美人,沈素商。 谢玉折的双腿骤然一僵,手撑着桌角让自己不至于倒下,颤颤巍巍地捧起自己戴了十多年的芥子袋,想从里面拿出自己碎掉的长生玉。 其实他一直都不认识自己的母亲。 但好在他死时阎王爷开恩让他见了血亲一面,他在那时看到了病倒在床上,浑身萦绕着药气的沈素商,浓重的药气把整个画面都变得模糊不清,但仅仅那一眼,他看到母亲抱着年幼的自己的画面,灵魂空缺的某处就悄然被填了个大半,他把母亲带给他的感觉永久地刻进了骨髓里。 谢玉折双目都亮盈盈的,他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最后终于从目睹别人和母亲相处时的模样学会了那个字的念法,干涩着嗓子道:“……娘。” “娘,孩儿终于见到你了。” 谢玉折抬起头,再次试探叫道:“母亲?” “您怎么动不了了?” 春日的光半明半昧,把谢玉折的半张脸藏进黢黑的阴影中。一碰到红线就像被烫伤了般迅速抽回手,如同大梦初醒般,他看着自己剧烈颤动的手,瞪大了眼睛质问:“她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你对她做了什么?” 百炼谷强者为主,其中方霁月是千载难逢的炼器天才,其资质本事令无数人望尘莫及,连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坐立时仪态万千。这样的一个女子,仰慕她的人本该很多,但在民间所传的小道消息里,她有一样怪癖,令人人闻风而逃—— 手中的细红线绝不是仅仅用来看着优雅的装饰,那是她操控人偶的傀儡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