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宛如轻风无声,却也有着极快的速度,无需多久,便已飞掠出城。 “楚留香,拔出你腰边的剑。” 中原一点红没有回答,平静地重复:“楚留香,拔出剑来。” 眼前的男人表情正经,却让一点红有种自己正被调戏的错觉。杀手愣了几秒,对脑海中冒出来的离奇想法颇为不屑。他杀人无数,只要给得起钱,无论男女老幼、正邪善恶均是一视同仁,绝不手软。面对一个冷血残忍、恶名昭彰的人,这个男人不怕不慌、不逃不骂,从没表现出半点厌恶嫌弃,甚至面露赞许欣赏、耐下性子和颜悦色? 彼此对视了好一会儿,黑衣杀手才似找回了自己的嘴巴:“我要你脸上面具何用?” 一点红一时没有说话,他垂下视线默不吭声。而盗帅的嘴角则渐渐上扬,他没皮没脸地笑着,毫不介意那越发沉重冰冷的空气。 荆蔚摆出一副遗憾的模样,叹息着说道:“江湖之中,妄图窥得‘盗帅’真容不计其数,你竟不欲一看?” 这回换楚香帅愣了,他呆呆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不由接口:“何以见得?” 荆蔚低下头,抬手摸了摸镶着玉石的腰间佩刀,缓缓出鞘。随后举在一点红的眉下眼前,淡淡开口:“这刀,你觉得如何?” 盗帅满意地点了点头,没皮没脸地笑着开口:“既然如此,你让我用这刀决斗,是否略显有失公平?” 荆蔚没有反驳,眼里带了几分促狭的神色:“你既然一直想要杀我,又为何丢还那些金钱?” 意料之内的答案让盗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摊开双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我的魅力如此之大?” “只是在武学造诣上?”老变态再次发扬自己的龌龊风范,隐秘地调戏。 欣赏着那冰块脸上的几丝裂纹,盗帅心里甚是满意。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幽怨地看着面前杀手:“你明明知我从不杀人。” 荆蔚扬眉,收刀回鞘:“你就如此自信,能杀得了我?” 直到剑尖在他咽喉半寸戛然停止,盗帅依旧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眉眼平和、自若坦然,仿佛死亡对他而言不过小小游戏、无需动容。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杀手的声音仍然冰冷,却隐隐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杀手闻言冷声嘲讽:“我一心杀你,怎会不愿?” 被人拖着拉向致命的寒锋突然颤抖了起来,细微却不容忽视。 想死就不能换个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么?——老变态老神在在地想着。 “我只知道,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没有一次半途而废过。”盗帅自下而上扫过手中冷刃,剑气森寒,在银色月光的映衬之下更显锐利凛冽。 “好,很好!”一点红厉声打断,他仰天长笑,却无一分快意愉悦。握剑的右手因为过度使力而骨节分明、青筋鼓起,他猛地回拉,却发现掌中武器直直平平,竟是未动丝毫! “就算再怎么钟情,也不必用自己的性命要挟于我吧?”盗帅低低笑着,语气中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调笑。 荆蔚“啧”了一声,他自不甘愿平白被人踢断腿骨,只能松了手中利刃、点地避开。 一点红剑锋突转,银光闪烁,锐利的尖端直刺自己脆弱的咽喉。依旧是那绝不浪费半点力气、精准狠辣的致命绝学。 星空之下,冰冷的剑光划破长寂,起落之间,两道身形互相交叠,化作一影。一个抢剑不为夺命,一个护剑却为自杀。 相对一点红专心致志地凝神缠斗,老变态还能分出几分神来腹诽吐槽。两个都是擅用巧劲、速战速决的主,转瞬须臾,便已过了数十招。而在荆蔚看准机会,正欲伸手夺剑的刹那,湖上竟突然传来 琴声袅袅、如鸣佩环,初闻美妙优雅,实则含蕴着执迷怨恨。仿佛黑色的漩涡,蛮横霸道地将人拉入深渊底端、无法离去。 盗帅眉间紧皱,一连闪过十数道剑光。那样的急刺早已失了平日的巧妙冷静,既快又猛,每一剑都凶狠有力。许是因着琴声发疯癫狂,剑光在荆蔚的面前织成一片耀眼光幕,密密麻麻十分吓人。 面对一个因失去理智而变得更加咄咄相逼的男子,老变态心怀感叹:“肌理之上偶得疤痕固然很是性感,但过多却未免暴殄天物。” 落水的两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即便沉在水里一点红也不忘反手攻击、疯狂挣扎。荆蔚扣了他的手腕死死按压在后,却不敢轻率地封住穴道,以免紊乱的真气因为受阻而瞎冲乱撞。 盗帅水性极好又能用皮肤呼吸,也不知是否禁欲过久,居然揩了老半天的油才愕然察觉,那个本应猛烈挣扎的男人竟早已安静了下来。一点红全身无力地软在楚留香怀里,后者心中大骇,连忙将人环在怀中、用最快的速度浮出水面。 杀手浑身湿透,黑色的衣袍紧紧黏在身上,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肌理。他双眼紧紧合着,面色青白得格外吓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杀手的下巴,俯身凑向发紫的双唇吹入空气。荆蔚从未替人做过人工呼吸,理论知识倒还丰富,他动作熟练有条不紊,交错按压着一点红的胸腔。也许呛水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久,也许杀手阳寿未尽、功力深厚。轮番数次,便咳出污水歪头晕了过去。 当然,某变态医术不精,无法断定这人是否身带旧伤恶疾。 琴声依旧,远望湖中一叶孤舟顺水漂流,盗帅凝眉看了会儿没有去追,只是沉沉一叹靠了回去。 他这一生交了许多朋友,虽无法再像上辈子那样敞开心扉、全心相待,却也自认尽责尽力、无甚亏欠。这浑水淌得本不应该,却也无可奈何;正如那人未必愿意敌对相恨,却已狠心出手、借刀杀人。 沉沉闭上双眼,活了两世的男人不免有些疲惫。风势平缓,间或一下地吹着,直到衣服尽干,身边的人才低低“嗯”了一声,睁开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陌生的面孔,杀手想也没想,本能地翻身退避。却不料体虚力乏,方一撑地便整个摔了回去。 中原一点红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看了盗帅好一会儿,一扫方才的狼狈:“是你?” “为何救我?”杀手问道。他的声音哑得让人心颤,狠狠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要将其看出孔来。 “我欲杀你!”杀手神色一戾,咬牙说道。 这下,一点红不说话了。 “你。” 盗帅一愣,看了回去。 “你”和“楚留香”? “不,你是楚留香。”世上除了盗帅楚留香之外,无人能有如此轻功。 “不,楚留香确实从不杀人。”杀手否认。 对于这个绕来绕去又绕去绕来的该死循环,老变态表示无语。他本能抗拒着将话题继续下去,于是开口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荆蔚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平静无波的低哑结论:“你并非不杀人,而是不让自己去杀,因为你是盗帅……楚留香!” 盗帅脚下一顿,缓缓转身。那双黑瞳正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绝未错过半点分毫。一夜三面,两次交手……这人便将自己看穿了吗? 他惹的可不是什么小麻烦,自个儿倒霉倒霉也就算了,拖人下水未免太过缺德。拐八弯地转到快意堂,通报之后见了冷秋魂。毕竟不是张啸林的模样,盗帅佯装避人耳目,冷秋魂便机灵地在外人面前唤他一声赵二哥。 两人屋内闲聊,多数是在交换彼此的情报,而从冷秋魂口中得到海南剑派天鹰子的下落,却在荆蔚的意料之外。 告别了冷秋魂,荆蔚大步流星地朝城南的迎宾楼走去。他可以不在乎陌生人的死活,却不愿难得的线索再次于眼皮底下白白错失。结果,好容易晃进天鹰子居住的跨院,对方却已出门去了。 于是,他取下随身的铜丝,三两下便将构造简单的门锁打开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封情书……而且是寄给出家人的情书。 内容如下: 赠君以慧剑,盼君斩相思。 或者说,一定要多带走些、最好全部带走! 荆蔚起步欲追,后又想起当日海中所见情景,不由生生顿了脚步、回身踏进屋里。他见过不少死人,却没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这个乌簪高髻的枯瘦道士,宛如想着什么心事一般坐在窗边沏茶,他半抬着手,就连茶水没有倒出也依旧沉思、浑然不觉。 一个名满海南的剑客,在被人不知不觉点了穴道之后再一剑穿胸?这干净利索的一击,甚至连他手中的茶壶都没有震落。 杨松、宋刚、天鹰子既均因留信而死,此物必然非同一般。若猜得无错,这信必有某些破绽,是关联整个事件的关键、突破现状的线索、也是重要证据。即使如此,盗帅四下查看了好半天,也愣是没能看出些许端倪。 信,他当然见过……可惜是封情书。 荆蔚神色一凝,连忙翻开天鹰子的行囊,只见其他东西均都还在,而那夹着信件的书卷却早已不翼而飞了。“灵素”这个名字,又转回了他的脑海。本以为,这一切不过围绕那人而已,却不知何时已经扩大到无法掌握的程度。这件事必然与那“灵素”有关,但又关联到什么程度?如果那个女子才是事件的中心,那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又想做些什么!? 面对眼前的尸体,老变态低低一叹。内因就里他并无兴趣,但既然活在这个世上,又牵扯至深,有些事就……不能不管。 回到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已是正午时分。荆蔚在南馆门前犹豫了一下,便哭丧着脸钻进前方酒楼。 酒楼临街,盗帅叫了些精致酒菜,一边品尝一边依着窗栏向下看去。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有不紧不慢的也有慌忙赶路的,各式各样景色万千。刚要收回视线,余光扫到几个牵马大汉正拥着一位紫衫少妇从长街旁走来。也不知是否性向问题,老变态历来不太爱记异性的名字相貌,而这个女子,却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远远瞅着几人在街头的枯树边停了下来,似是商量了一会,大汉们骑马向东,而唯一的女子沈珊姑则孤身朝西行去。 屋里很暗,家具也都破破烂烂、歪歪斜斜,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驼背老头坐在桌旁,眼神空洞、仿佛对生命已经没有执着,正静静等待死亡。 然而,当年的自己并未真被斩断双臂,因为有个蠢材为他挡了下来,用血肉和生命。 此时此刻,自己又与屋里那人有何不同? 既然活着,他的自尊便绝不允许自己,寻死轻生。 屋里两人依旧在对话,沈珊姑拿出副画卷正逼问叫做孙学圃的瞎子画师,而这画却是死去那左又铮的所有物。荆蔚默默地听人说着那画中的魔女,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再怎么貌美的女人,他也提不起任何兴趣,倘若是个勾魂的魔男,说不定还能让他动一下心。灵素”。 计较之间,他便飞身掠入窗户。而屋内的沈珊姑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就多出个人来。她警惕地后退,厉声喝道:“你是谁?”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沈珊姑无声站在旁边,像她这般的美女,走在路上随便一站也足够引人眼球。这个被人赞惯捧惯了的女人,看见一人突然出现,而且是个男人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而这个男人不仅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甚至连问话也懒得去答。 “不认识。”直到这时,荆蔚才转头看向沈珊姑,微笑地说道:“这样危险的女子,我可不愿认识。” 这是偏见,赤裸裸的偏见!——老断袖在心里愤恨反驳。 孙学圃愕然,惊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沈珊姑闻言,咬牙恨道:“好毒辣的女子,她的目的果然达到了,我师兄每次瞧见她的画像时,都像是被刀割般的痛苦!” “看我做什么?”沈珊姑白了盗帅一眼,就连这抱怨的一眼也带了些妖媚的味道:“既然她与那四人断绝来往,必是为了嫁给其他男人。而那个男人,绝对比他们四个好得多得多!或许拥有很大的权势,或许拥有极高的武功,或许拥有惊人的财富!”她忽而一顿,瞧着荆蔚又是一记媚笑:“当然,也可能因为那男人与你一样,能令所有女人心跳动情。” ……拜托……只有令男人心跳动情的特殊技能,对他而言才有价值…… 沈珊姑脸上有些微红,却依旧粘在盗帅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咱们只要能找出这个男人是谁,自然能够找着她了!” 荆蔚不动声色地抽了抽手,却没能脱开。他心中呐喊,表面却不动声色:“或许是吧,只是即便将范围缩至如此,江湖中的名人高手依旧有些数量。姑娘不如将画卷交付与我打听打听,待得到消息必定快马告知,如何?” “可我为何要相信你?”她软绵绵地说道。 随后她再也说不下去,发狂似地奔了出去。 孙学圃沉沉一叹。 孙学圃突地瞪大空洞的双眼,不觉打了几个冷颤。他沉默了许久,知是没了办法,才缓缓地开了口:“你竟能想到如此……想到如此……” 咳……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当年组织里的琐事繁多又必须经得自己之手,无奈之下终归懂得一些。 荆蔚点了点头,也不再逼问更多,他道了声谢走出房门,却在行了两步之后突然停了脚步。 孙学圃呆呆一愣,突然眉眼皆动,神色飞扬。他刚要询问来者尊姓大名,却闻见对方匆忙告辞的声音。 离了小屋,荆蔚快步下山,在即将离开贫民窟前微微一顿,随意挑了个路人、问清了乌衣庵的位置和方向。山坡前停着一辆显眼的乌蓬大车,盗帅看见,不过微微抬眉并未逗留。他年纪大了,但脑子尚还清醒,城里的大车怎会停在贫民窟外接客?这里会有坐得起车的人?自己和沈珊姑步行而来,倘若这车并非在这等待他人,那等的当然就是自己送去上当了。 五里的距离并不算远,盗帅一路悠哉悠哉,身后的人似乎揣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并未快步先行。老变态当然不会介意,他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速度均匀地向前迈步。 他一直坚定地觉得,既然想做一个合格的古代公子哥,就必须具备闲得蛋疼的傻缺精神。——也就是一年四季拿着扇子。远瞧见乌衣庵的时候,已接近傍晚时分。临到近处,瞧着面前的没落多时的寺院,他不过在门口稍作停留,随后不动声色地瞥向旁侧稍后,便漫不经心地扬了扬眉,继而向内厅走去。 女尼茫然地瞧了他一眼,道:“乌衣庵,自然是乌衣庵,谁敢说这里不是乌衣庵。” 若非必要,问答之间他向来偏好有效直接。而那女尼却像毫不知情似的,只是歪着头咯咯地笑了出来:“在,自然在,谁敢说她不在。” 此处本就阴森非常,又近黄昏,后院逐渐暗了下来。盗帅扫了眼挂在旁侧的油灯,径自取了火折子,点燃长芯。橘色的孤灯柔柔地照亮了屋内一角,荆蔚提拎着钩把稍微举高,正巧映了痴尼那蜡黄枯瘦的面容。他温和地笑着,乌黑的双瞳里却带着让人看之不透的奇异流光。 女尼微微一颤,茫然的双眼不免有些反应迟缓,她一反常态地点了点头,接过油灯乖巧地跨入门槛、走进里间。 女尼毕恭毕敬的声音缓缓传来,荆蔚一愣,竟没料到禅堂内有人,更可说是从未觉到一丝生人的气息。他心下愕然,不觉怀疑起这个事件中究竟藏了些什么人物,为何区区一个没落女尼都能够有如此修为? 荆蔚缓缓吸了口气,将警惕度提到满点,女尼守在外面,闪烁的灯光从门背后照了进来。房间里依旧没有声音,直到进了深处,他才借着宛如鬼火似的灯光看见那角落悬梁上、随风摇摆的黑色人影。 他惨然涩笑,难怪他觉不出人气、听不见声音,还以为里头是怎样一个了不得的高手人物,却不知那素心大师早已悬梁自尽,而门外的痴傻女尼竟也没有埋葬尸体,让她如此凄惨地悬挂至今。 再不去看枯朽死尸,荆蔚翩然转过身去。眼下的情景他虽有点看不过去,却也不至于满心怜悯地帮忙收尸。却不料方踏出一步,耳边竟然风声骤响,不甚结实的屋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躲在尸身之后的刺客见扰乱不成,连忙将剑锋一转,朝盗帅所在的地方当胸刺去。这一剑既快又毒,如此近的距离能够安然躲过的少之又少,荆蔚却只微微一笑,举手抬袖,用扇子在剑面上稍稍一压、就着力道朝另侧腾空翻转,轻轻松松地落在地上。 化去一剑,盗帅又怎会不知后面的杀手,暗器射出的那刻,他便顺着坠力沉身一倒,那急速射来的利刃乌光堪堪擦过长衣外袍:“噗”地一声、在门边不远停了下来。 盗帅低低一叹,不由想起自己此身虽从不杀人,但因他而死的却绝不少见。 女尼没有即死,依旧残有几丝气力,她睁开双眼直直地看进盗帅的双眼,这双原本混沌迷茫的眼睛突然变得透彻明亮。她每每张嘴,却被涌出的腥咸所填满,好几次才吐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无……无……” 只是知道又如何?谁又能确定,他真不是荒漠中的一粒沙尘? 盗帅自嘲一笑,黑色的眸子里闪过少有的冰冷和杀意。前世今生,他甚少被人如此肆意玩弄而探不出分毫,他可以谈笑风生、和颜悦色,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忍辱负重、咬牙屈服,却从不代表有个好脾气。 辗转回城已是夜市阑珊,荆蔚在街上站了一会,便向客栈走去。一日之中,他上山进庙沾死尸,可谓风尘仆仆,惹得一身脏。时代养人,在那个水电便利的世界生活了几十余年,就算极能忍耐脏乱泥腥,骨子里还是挺爱干净的。 如此,想是换了名姓……甚至,容貌? 要回客栈必会经过快意堂大门,门前立着的骏马,让盗帅不免多瞧了几次。 如此,开着自家爱车四处风光的,却是那群混蛋损友了。 闲话休谈,某个变态此刻正闲闲地站在大门口,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宝马。全然视那捂着肚子,蹲在 突然想到什么,荆蔚连忙掠进屋里厅堂。未到子夜,本应是快意堂赌局最为热闹的时候,为何外面门可罗雀,里头更是悄然无声?沿途扫过赌客侍女以及躺在地上的保镖大汉,盗帅脚不停歇,无声无息地进了屋子,一声不吭地隐在角落。 老变态身子歪了一下,嘴角抽搐地看向面无人色的冷秋魂。美人告白还整上这么一副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只好龙阳呢。又饶有兴味地瞅着手持长鞭的黑衣之人,雪肌薄唇、乍看确是一个充满英气的貌美少年,但断袖敏锐的直觉表示,此人无疑是个胸前粘了两个包子的妙龄女子。 说来……倒没听说那人生了个如此标志的女儿。 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长鞭那宛如蛇尾般的嘶嘶响动,以及间或一下的钉嵌的声音。瞬息而已,六粒骰子已经全部顶入墙壁,同一点、同一处,只露出最后那面鲜红的一点。 冷秋魂见状顿时青了脸色,他颤了一下突然叫道:“这不算,这怎么能算!?” 一卷一抽一扬,看似简单却刚健有力。又是“夺”的一下,钢刀脱开冷秋魂的手,死死插入了大厅高梁。红绸飘飞,不多不少地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留下一条细细血痕。 仅此而已。虽然麻烦,却也有趣。 作为一个资深级断袖,荆蔚自不会满怀欣喜地向女子投怀送抱。若赌,他也不是没有让人信服的法子,好玩归好玩,却也依旧费时费力。他将冷秋魂圈在自己怀里,下巴磕在身前肩窝。走出,悄无声息;夺人,不动声色,且不说屋内那些个围观的,想必就是面前那两个当事之人也毫无知觉。 荆蔚眉宇含笑,以极暧昧的方式歪头瞧着面前的女子:“阁下可是从沙漠来的?” 盗帅没有回答,他松开傻在一边的冷秋魂,漫不经心地拾了粒混乱之时掉落的骰子。小小的骰子被抛到空中,随意地弹了一下,白色小块便腾起飞出,去势却慢得惊人。宛如被一股无形的柔水轻轻托起,慢慢地移向砖砌的高墙。 只见那方型小骰不紧不慢地蹭向墙上洞穴,微微向里顶了一顶,陷入卡下,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安静平稳、悄无声息。 露这一手并非为的赌博,而旁人看去多少他并不在意,其中功力深浅、手法奥妙,只要这习武的当事人明白,那就够了。 少女神色一沉,有些惊愕有些愤怒,最多的却是无奈溃败。在这人面前,她仿佛是个无知雏儿,即便对方满脸带笑、云淡风轻,却终只能僵僵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她不明白,自己从小在父亲身边习武练功,四周更是孔武有力、忠义豪爽的沙漠男儿。论武功,父亲自是非同寻常;论身材,任谁不是魁梧百倍? 达到目的,荆蔚微微侧身,朝冷秋魂勾唇一笑:“冷兄可否稍做回避,将此事交由在下处理?” “一画、一信、一人。”荆蔚一直是从容的,看进女子眼里的神态甚至带了些安抚的意味。他喜欢男人,却也绝不会轻视女子,只要不添麻烦,像这类刚毅坚强、聪明果决的,向来也算欣赏珍惜。 女子闻言一颤,不由退了半步,很快又咬牙稳了身型。她死死盯着楚留香,目光变得狠烈锐利,仿佛稍一松劲自己又会溃不成军。 面对炮弹似的连连疑问,盗帅眨了眨眼,好笑地说道:“姑娘可还记得,此刻是我在问你?” 荆蔚依旧是笑,他青烟似的窜到少女身后,在耳边嬉笑着说道:“大怒伤身,像姑娘这样貌美的女子,切勿因此而有所折损。” 这一招“云底飞星”正是昔年纵横天下那“大漠神龙”的平生绝技。招式狠毒,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曾经丧命于此。 女子倒抽一口气,却已同时击出七鞭,每一鞭都宛如卷云,一个又一个地绕着圈圈。 好一个……圆环套圆环娱乐城……也不知一会是否能看到有人被放到天空做风筝。 只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