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偏头。与他而言，便也只是一时欢愉。喉咙有点干痒，握拳，抵住唇角，指腹恍若碰到唇间湿润，微微蜷缩。眉头微皱。 捻起散落的衣衫，一件件穿了起来，状若平常，“你想知晓些什么？”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诸多想法，半晌，季山河背身过去，双眼虚空地落在地上，哑声道，“我是谁？”神色茫然，像在问旁人，又像在问自己。 父，前漠北镇守总兵，永安十年，携军出剿马匪，不料突厥中途围袭，力战而亡。母，太常寺博士嫡次女，闻丈夫死讯，哀伤泣血，而后缠绵床褥，两年后去世。 沈言话语微顿，没等对方催促，便又说了起来，“季老将军生平只得一妻一妾，如今主母乃是你庶母，听闻她待你如亲子，事必躬亲，于你年幼时还曾救你性命，是以，临漠北上任前，你向圣上请封……” “沈言你……”开始还是寻常，待说到有多少人，季山河突然警觉，忆起初见时，对方以季家亲眷要挟，如今连季家多少人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仿若随时会领人抄家灭门。他不由心惊肉跳，眼前神色慵懒的男人也变得面目可怖起来。 耳边恍若响起男人的低笑轻语。手指不由紧握。 猜疑，警惕，构陷，夺权…… 偏浅的双眼晕开了微光，仿若浮了薄冰的湖水，凉薄疏淡。 季山河躺在床上，凝视着男人穿衣的身影，本是审视，看着看着，又有些失神。却见素手拨开被压住的长发，浓密乌黑的长发次第落下，隐约窥见印着红痕的脖颈，馥郁凝香。双眼游移。 或许……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沈言回首，却见男人懵然呆愣的神色，随手拨起垂在耳边的发丝，别在耳后，目光幽邃，“不问吗？” 季山河倏地回神，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你先前分明不是这般说法，你说，你说要将所有事情告知于我……”脑海一片混乱，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谴责谩骂这无耻之徒。 骤然词穷，不由得怨怪起自己笨嘴拙舌，只得用愤恼的眼神撕咬眼前诡计多端的色中恶鬼。 沈言心中不由大笑，小将军当真，嗯，甚是可爱。也不回话，晾在一边，只慢条斯理地穿起外衫。 废了一番口舌，男人却是不为所动，垂眸，慢悠悠地捻起外衫，穿进一只袖子，大袖披身，越发显得他形销骨立。 先前分明想了那么多，疑虑重重，急起来，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我想，我想—— 病弱瘦削的男人却已穿戴完毕，赤脚落地，青衫垂落。 “等等。”来不及多想，季山河下意识伸手，滑腻的衣料略过掌心，他心里咯噔，手指攥紧，青筋隆起。 ——我想，想。余光瞥见地上破碎的罗裙。 “赔我！” 沈言动作一顿。不慎摁到了蜜色粗糙的手背。 “咳。” 我都在说什么啊！ 大抵是害怕他趁着穿衣裳的功夫跑了，男人不消一刻就从屏风后冲了出来。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捏起杯盖，撇去面上的浮沫，轻抿一口。 这身劲装，倒也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