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有天赋又刻苦,唯一缺乏的是积累。你才十四岁对吧?不要着急,慢慢来,多听多看多思考,不论是学习中还是生活中,去积累情绪,积累感受,积累人生的经历,当你下次再吹《鹧鸪飞》时,你应该会在技巧之外有不一样的新收获。”彭松华伸手拍拍周意乔的肩,“我看好你,未来不可限量啊!” 等两人交流得差不多了,梁昳问彭松华去不去聚餐,彭松华坦言:“一把老骨头了,只想回家喝一碗稀粥睡觉。” 梁昳收到碰碰发来的微信,知道她已经帮自己把包和笛袋拿了,便先送周意乔出去。 梁昳探头一看,屏幕上正是彭松华录制的教学视频,点点头:“对 ,是彭老师,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眼熟了吧?” “你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竹笛学生,我托个大,既然当你‘师父’就有责任和义务带你在专业道路上走一条康庄大道,包括欣赏高水准的民乐演出以及跟名师交流的机会。”梁昳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对谁都有耐心和愿意多管事的人,但周意乔确实如彭老师所说是个好苗子,她自然希望这株树苗能在她的浇灌下变得茁壮又茂盛,“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记住彭老师说的话,去感受那些你能感受和你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比如风的方向,比如花的味道,比如人与人交谈的语气,比如你此刻的心情……它们不是无用的闲篇,它们都会助益你的表演,成为你用之不竭的源泉。” 大概十分钟左右,接周意乔的人来了,是位年轻女士,梁昳没见过。 “你好。”梁昳礼貌微笑。 既然顺利交接,梁昳自然功成身退:“意乔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刚走两步,又听见有人在叫:“意乔——” “余叔叔,你怎么也来了?” 余田常伴在周景元左右,梁昳自然认识他,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两个人接周意乔。 “大哥看见意乔发的消息了,他俩还在宴席上走不开,差我来接。”余田也没料到会碰到周景星,猜测,“大嫂让你来的?” “群里啊,”周意乔一脸无辜,“我想着他俩随便谁看见了谁来接我就行。” “都行。”周意乔谁也不得罪。 “你坐姑姑的车吧,”余田打圆场,“我跟在你们车后。” 周家人果然每个都个性十足,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姐姐看上去谁的面子都不给。梁昳突然有种看戏的心态,不知道她跟周景元在一起时是怎样的热闹场面。 周景星撇撇嘴:“我看你有得很。” 即使是在周景元身边,余田也不曾有过如此弱气势的时候。梁昳有些意外,又有几分好奇,她站在没动,等着看后续。 “哦。”周意乔向来不敢惹姑姑, 乖乖往车停的方向走。 “不用,我们今晚聚餐,同事在等我。”梁昳朝他们挥挥手,“你们慢走,注意安全。” 周景星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地绕去了驾驶座。余田惊魂未定,整张脸像浸过血一样红,站在原地呼气。 梁昳快步往停车场出口赶去。 余田把车停稳,周景星走过来,先一步替他拉开车门。 “别装了,手机就在裤兜里呢!” “余田,你别成天一副被我欺负的样子。是男人就痛快点,别扭扭捏捏的。” “没人让你负责到底,喜欢就处一段,挺简单的事儿,别给我整得像生意场一样复杂。”周景星凑得更近了,逼迫他,“干不干?给句痛快话。” 一瞬,周景星松了手,讥讽道:“真没种!” 半庆功性质的聚餐选在一家火锅店,近十一点了,店内只剩稀稀拉拉两三桌客人。民乐团的人一进去,整个店瞬间坐满了人,重新恢复人声鼎沸的热闹。 “小孩儿呢?”高哥坐下第一句就问梁昳,“真不来啊?” “我可生不出那么大的孩子。”高哥一面比划着周意乔的身高,一面露出羡慕的表情,“接近一米八了吧?” “行啊,他妈妈最近也挺忙的,看什么时间闲一点了就带来。”高哥说着,掏出手机给他们看孩子的视频,“在学说话,正是好玩 碰碰接过手机,梁昳跟她凑在一起看屏幕上的小人,奶声奶气地还说不清楚话,重复蹦着单字讲诉求,活泼机灵的样子别提多招人喜欢。 梁昳也喜欢得不得了,边看边问:“什么时候可以叫‘姨’呀?” “可以呀!”梁昳一口答应下来。 林之源起身去拿围裙,分发给每个人,递给梁昳时,专门帮她解开了系围裙的死扣。最后,他坐在电炉的开关处,承担了控制火候的责任。 碰碰正好看完几张孩子的照片,把手机递给冉老师:“高哥的儿子,实在太可爱了。” “哇!像个洋娃娃一样,好萌啊!”妙妙夸起来,说高哥好福气。 冉老师和妙妙笑了笑,把手机还给了高哥。 面对他的八卦,梁昳和碰碰对视一眼,抿着唇偷笑。林之源没有经验,不搭话,默默往锅里下菜。 “这需要准备啥呀?” “嗐——”高哥恍然大悟,“船到桥头自然直,孩子生下来就知道怎么做了。” “就是很简单啊,是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高哥不以为然,问他们,“你们说说看,有什么顾虑。” “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妙妙笑他老古板,替他说了出来,“他担心自己没法提供高质量的精子,会让孩子还没出生就带着基因上的缺陷。” 冉老师笑着摇摇头,说:“我们查过资料,也咨询过相关人士。”言外之意很明确,确实存在一些人为不可控的因素,而且,“不单单是这个问题,还有别的担心。” “宝宝在妈妈肚子里能不能顺利长到足月?他能不能平安出生?他是不是健康?我们该怎么养大他?他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不被外界干预地自由成长?好多好多的问题和责任,我还没有理清,也没有信心能做好。” “会不会有点杞人忧天?”高哥确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单纯觉得冉老师想得太多了,他觉得妙妙作为“妈妈”一定会乐观些,“妙妙,你怎么想?” “可以不强迫自己当一百分的妈妈嘛,六十分也不错啊,及格万岁。”高哥替他们找退路。 高哥一边伸筷子,一边笑:“等你结了婚,我得看看,你追求的是多高的分?” “怎么?我等不到吗?”说着,高哥状似无意又别有深意地瞄了林之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