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波谲云诡 相府中门大开,摆下香案,裴琰朝服而出,面北而跪。宣旨太监满面春风,却无圣旨,只传皇帝口谕,赐下皇帝亲书的“忠孝王府”牌匾,并体恤裴琰征战辛劳,着其在府中歇息三日后,再重新上朝。 鞭炮阵阵,引来百姓堵街围观,裴琰笑容满面,又命下人取来铜钱,散给众百姓邻里,忠孝王府门前,热闹喧哗。 裴琰思忖片刻,笑道:“既是如此,咱们也去给卫爵爷庆贺庆贺。” 听得忠孝王裴琰亲来祝贺,卫昭忙迎出府门,二人寒暄客套一番。卫昭拱手道:“王爷亲来祝贺,卫昭愧不敢当。” 卫昭笑道:“说起来,卫昭倒真是怀念和少君沙场征战的日子。”说话间隙,传音道:“暂时没有,少君不要轻举妄动。” 卫昭传声道:“等过几天,咱们再商议下一步如何行事。” 当夜,京城仍放起烟火,东市也举行灯会,行人如织。 崔亮微笑道:“去东市灯会转转,难得这么热闹。” “好啊,不过王爷得换过常服才行。” 二人到了东市,随着人流缓缓前行,当经过一处摊檔,二人不禁微笑起来。 崔亮望着自己曾摆摊卖字的地方,心中忽然掠过一抹惆怅。当日盘缠用尽,又无钱买药箱,才被迫摆摊卖字,却未料巧遇裴琰,从而捲入权力中心的漩涡,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如閒云野鹤,游迹天下? “子明。”裴琰在前方数步处回头相唤。 他环顾四周,佳人渺茫,不由怅然若失。裴琰挤过来,道:“子明看见熟人了吗?” 江慈这日却有些不舒服,浑身无力,睡到午时末才起床。外屋桌上,昨夜未动的饭菜已结出一层油霜。望着那层油霜,胃中一阵翻腾,她努力压住,才没有呕吐出来。 天色漆黑,弯月若隐若现,京城也重归平静。 她正歪在椅中,酣酣沉睡,如云秀髮垂落下来,遮住她的小半边脸。她似是梦到了什么,嘴角轻勾。卫昭凝望着她如甘泉般纯净的笑容,心灵的深渊中传出一阵尖啸,从未有哪一刻,他是这般痛恨厌恶这个污垢满身的自己。 卫昭将她抱到床上,正要替她盖上被子,江慈却不放手,搂着他脖子的手用力一带,卫昭扑上她的身躯。 “无瑕。”她无力依在他怀中。 他面色苍白,良久方艰难开口:“没什么,京城在庆祝圣上龙体康復,旁边那所宅子,现在是一等忠勇子爵、卫昭卫大人府。” 他的乌髮散落在她洁白的胸前,他的低唤声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江慈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只轻声说了一句:“我等你。” 这日破晓时分,卫昭从老柳巷小院水井壁中的秘道潜回西直大街的忠勇子爵府。 他又在公开场合与郑承辉等人打赌,夸下海口,要夺静淑公主一处宅院,此次借出征大胜之机终让皇帝将这处宅院赐给了他,万事一急,也多了条临时逃生的退路。 江慈这三日仍是安静地呆在家中,深夜卫昭乘着夜雾潜来,什么也不问,只是 卫昭在漫冬雾中入宫,甫到干清门,便见到了庄王。自皇帝醒来后,庄王便又病了,由于高贵妃薨逝后他便时病时好,而他现在又势微,百官只忙着到忠孝王与忠勇子爵府庆贺,庄王府门庭冷落,倒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病何时方能痊癒。 皇帝刚着上明黄衮服,见卫昭进来,微笑道:“朕已命姜远将宫中防务交回给你,你也玩够了,今日起,重新管回光明司吧。” 皇帝呵呵笑着出了延晖殿,往弘泰殿而去。 众臣看得清楚,俱皆安静。董学士上前,小心翼翼道:“皇上,要不要先退朝?” 百官一阵称颂后,董学士道:“可皇上龙体要紧,得有人为主分忧,臣斗胆有个提议。” “以前各部各司的摺子都是先递给二位丞相,由他们初阅后再报给皇上定夺。可自忠孝王领兵出征,皇上龙体染恙,太子监国,陶相人难以览阅全部奏摺,臣等便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倒很有效。” 裴琰和裴子放心呼不妙,自是知道皇帝在和董方一唱一和,可二人此时也无法插话,只在心中暗自盘算。 皇帝讚道:“嗯,不错,倒是个好法子。”见銮台下的裴琰似欲张口,皇帝的话拦在前面:“眼下裴卿得封王爷,也不便再担任左相职,朕也早想对丞相之职进行改革。这样吧,将原先的由二位丞相总揽各部及各州府政务,改为由内阁负责,内阁人多,分配起来,各人也不觉得累,有这么多人为朕分忧,朕也能轻鬆些。” 众内阁大学士自是欣喜万分,内阁以往只为皇帝决策提供意见,却不能如丞相般处理政务,皇帝此言一出,便是将原先丞相的职权分给了各位大学士。他们趁裴琰和陶行德尚未说话,跪地大呼:“皇上英明,臣等必鞠躬尽瘁,为圣上分忧,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