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信是为身份地位的证明,收回印信绶带,意味苏云淮被剥夺从前光辉的一切。 回到建章宫和女帝回禀时,樊长御小心打量女帝的脸色,她没什么波动,只是眼睛盯在奏本上,不断翻阅着,偶尔做些批注,微微颔首表示知晓。樊长御小心退下。 家眷们草草吃完饭,回了各自的房。 灯烛黯然。 如今女帝虽然没有限制他的出行,但是苏奴事件后,苏氏牵丝动根,整个长安苏氏的产业几乎要塌落。 “家主,燕定公来见。” “叔父。”苏云淮起身行礼。 “我听闻陛下收了你的玺绶。你打算如何?”如今苏氏大清洗,苏鹤安的燕定公名号也名存实亡,苏氏抄没的财产太多,即便家底再厚,苏鹤安也不能再招摇。趁夜简装来见。 府内看门老者呈上茶来,叔侄二人静坐。 苏云淮当时也颇感不对劲,只是事情扩大化时已经拦不住了。“叔父觉得,会是什么人煽风点火?” 苏云淮缓缓道出一个名字,“又是陆时明?” 苏鹤安冷笑,“他未发迹前,我便觉出他不可小觑,再三提醒你防备此人。宫中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人人都想攀附高位,今日将你踩下去,对他有利无害。” 苏鹤安将茶盏放在鼻前轻晃,嗅了一嗅,并未马上饮下,手仍搭在锦缎包裹的铜金手炉上。 “叔父觉得还有转机吗?” “苏氏当初落魄时,比之现在十倍不及。我奋力一搏,扶起苏氏,家族之路方才坦荡。” 夜有漏风,苏云淮示意老者将门关好。“叔父多注意身体。” “不破不立,如何得生机?” 苏云淮微微颔首,“这次辩无可辩,已经入牢的人暂且如此,不再向上多做争辩。只要我坚挺不出错。苏氏尚有一口气在。” “当下扳回局面已然不可能,只能最大限度的请求圣上轻判,保无辜者与罪行轻微者,财产田地不留恋,保人为主。” “其实叔父即便不来找我,陆时明布阳谋陷苏家于泥沼,我也要奋力一搏了。” 苏云淮没有立时回答。 ———— 书房。 侍从回道,“暂未,已经向武威那边催了两回,信确是送到了,回返长安的送信递夫也回了两波,确未有大公子的信件。” 陆玉心思散乱,眼睛盯在简册上,但也看不下去了。她推了推眼前的竹书,略带些烦躁,“长兄在忙什么,怎么还不回信……” 冷绾道,“许是太忙了,只能再等等。”她示意来回话的侍从,“你先下去吧。”侍从退下。 陆玉低了低头,活动僵直的肩膀,还是很低落,“行,让他们先烧上水吧。” “家主,有事相报。” 近侍上前朝陆玉一拜。 陆玉合上书简,冷笑,“苏鹤安坐不住了。”她脸色阴沉沉,“我看他们怎么翻身。” “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从苏奴出事以来,苏云淮一直岿然不动,他之前往宫里托人递信都被她压下了。苏云淮纵横朝堂,也绝不是引颈就戮的良善之徒,必然会猜到什么。 …… 长安宗正府。 “宗正,联系的几位学宫讲师表示愿意入女学教授学识,只是他们的意思是,待学宫建成后,一切落定后才会来。”内官长汇报完,小心地看向沉施宁。 日前,他联系学宫的几位讲师提了女学这事,明为邀请他们讲学,实则暗示他们同他一线,以作表态支持,对抗朝中反对的老臣。 群臣中有反对者,亦有支持者,前几日他 沉施宁分外头疼。 “果然,我这个新来的,说什么也没人搭理……”沉施宁把竹书往案上一撂,揉了揉久坐酸痛的脖子。 “辞官赋田,归耕于山。”沉施宁饮下一大口茶,勉强驱散一点疲惫。 沉施宁叹了一口气,“虽然陛下没设时限,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快一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宗正,不如您去拜托拜托老宗正……”内官长试探着出主意。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祖父出面的话,那女学此事就不是他沉施宁一人促成,他仍然是家族庇护下的“新人”,仍然是不够上称的“青瓜蛋子”。 沉施宁皱了皱脸,再次打起精神。“先这样吧,我再看看怎么推进,就算慢,也得有进展。” 沉施宁在宗正府又待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一回头,宗正府里的官员早下值了,只剩几个夜里当值的。他简单交代了几句离开。 回到住处后,沉施宁用完晚膳已经是戌时快亥时了。 刚起身,司阍来报,“家主,有人求见。” “谁?” 沉施宁缓缓抬头,眼中有惕然锐色。 司阍摇摇头,“没有,那人只身前来,一身便衣斗篷,遮着半张脸。他还说,家主最近忧虑的事,他可帮忙解决。” 沉施宁抬眸,沉沉道,“见。让他在谒舍等候。” 谒舍内,来访之人仍戴着斗篷,舍内只一盏灯烛,不算明亮。 “是你?” “使君今夜前来是为何事?”他仍然警惕,再次发问。 “你为什么帮我?” 沉施宁谨慎,“我更认同交易。” “沉宗正愿做这笔交易,你我短暂结盟,坦诚以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