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春移交至京兆尹后,仍一口咬住自己没有恶意堵道,但侮辱朝廷官员这事板上钉钉,他也知此次惹怒的是当朝太尉,不敢多狡辩,对于侮辱城门官一事及时认下,并承诺以后绝不敢再犯,在官署当面对城门官赔礼道歉。 这一切看在寥千秋眼里。 堵道一事,寥千秋后面才到,没有亲眼看到两车冲撞的当时,无法正面作证是苏富春所为,而看到的民众们没有敢站出来指认的。 这也正是寥千秋所厌恶之处。 ———— 朝堂廷议。 “陛下,臣要弹劾苏相治下不严,教纵恶奴之罪!” 苏云淮在廷上微动了下身体,而后垂眸待应。 本来在她的设想里,寥千秋应是上报苏富春的事,扩大影响,而后她这边再行动作。 寥千秋道,“具体情况臣已经在奏章中写明,还请陛下过目。” “若没有苏氏所纵,一个家丞,何敢至此?” “陛下,臣已年迈,一把朽骨而已,不惧得罪豪强。大魏刚刚经历过动乱,百姓所求不过安定。便是没有战乱,百姓也不该被这种人欺凌在首。陛下圣德中兴,臣,恳请陛下严正裁决!” 推出苏云淮不过是为了让女帝重视。打压豪强一事,在太傅朱子尧尚在时女帝就做过,但那时整治效果并不明显。 女帝沉息,也看完一卷竹简。她道,“苏相有什么话要说?” “苏相若是早这么做,又岂会有今日之事。”陆玉道。 沉施宁无声看向陆玉苏云淮二人,缄默不言。 “民间甚至有言‘长安多钱苏氏室,夜月昼星富难匹’,可见苏氏这些年敛财不浅。臣请求,彻查苏氏财产来源!”寥千秋再禀。 寥千秋今日所做之事,让所有人想起朱子尧所在时所做之事,甚至比朱子尧更加激进。 “沮奏曹言重了,没有人否认苏相的功绩。”光禄勋利昭道,“既是家奴惹祸,苏相无辜接受查证便是,也是还苏相清白。” “九王之乱,苏相辅佐胶西王守住军事要地荥阳,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今日家奴借身份张狂于市,亦非苏相所愿,苏相平日协助陛下操劳国事,这等边角之人又怎会在苏相视野之中。” “杨长史此言差矣。若是论功,淮安王安梁王亦是九王之乱功臣,为何二位殿下府中不曾出过如此恶奴?二位殿下又何曾不是协助陛下操劳国事?”侍御史杜明反驳。 苏云淮一派的发言在陆玉意料之内。他们言语目的是导向仅为苏奴之祸,摘出苏云淮。 陆玉早有准备。 对于廷议上,彻查苏府一事,一时没个结果。 “讲。” 女帝有印象,和改建朗清池是前后脚的事。 “之所以热水引到魏宫,是因为,凿穿了宫墙。” 凿穿宫墙,藐视犯上,大不敬也。 如果说之前苏云淮可在苏富春身上拉扯退避,但这件事苏云淮完全没有准备。 “苏相不知家奴猖狂,亦不知家中人藐视犯上,苏相,究竟在操劳什么?” “啪——” “彻查苏奴财产来源。苏云淮停职待命不得出府,停职期间,安梁王暂代丞相一职。” 三日后。 书房。起来清透而冷冽。 夏至。轩榥外的庭木愈发青翠,含苞花木郁郁葱葱。 “不过太尉虽年迈,但不是糊涂人,你不怕他回过神后找你的麻烦吗?” 陆启呼出一口气。“女帝虽未明言查苏府,但雷霆之威已下,苏奴资财不干净,必然会循着这条线查到苏府头上。” “不能。”温茶犹有细微热气,氤氲在茶盏口之上缭绕。 “为何这般肯定?” 陆玉说的没错,这种世家大族要彻底泯灭,除非真正触及到皇权。否则,只是沉寂,只要家族力量尚在,一代又一代,总能再次冒出新枝芽,再将家族发扬光大。 “别太着急,既然女帝已然授意下去,必然得有个结果方能满意。女帝已然不信任苏相,这次动怒,算是旧账一起清算了。” 陆玉颔首,“我明白,等苏家这次清算完,我会主动撤出丞相一职。” 飞烟在窗外喊道,“又聊什么呢?”她怀里抱着零食纸包,摊在手心里,一边说话一边往嘴里塞。 陆玉拈起青梅咬下一口,登时皱起了脸,“唔……好酸……” 秋千旁放置一具矮案几,放了她最近爱吃的食物。庖厨侍女端了砂锅近前来,打开砂盖,盛了一碗面上满是红油的辣羊肉汤递给飞烟。 “她怎么最近吃的这么怪,一会酸一会甜一会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