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进包里了。”昆妲扭开燃气,起锅烧油,“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我直接拎包走,免得当场样子难看。”江饮还想再说些什么,昆妲嫌她碍手碍脚,直接把她赶出厨房。房子里转了一圈,江饮在刚才昆妲藏身的衣柜找到她的书包,她为数不多的几样东西果然都收在包里,包括送给她的那两条半身裙。只是门钥匙已经拆下来,猫猫头吊坠孤零零穿在圆环上。江饮在茶几果盘里找到钥匙,重新串回钥匙扣,昆妲正好端着菜出来,看见倒是没说什么,转身又回了厨房。两菜一汤,加上赵鸣雁送来的鸡,都是江饮爱吃的。昆妲布好菜端了饭碗过来,她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该如何弥补,先努力调节气氛:“你做的饭真好吃。”“那你多吃点。”昆妲捡起遥控器,电视播放记录里找到白天看了一半的综艺,“你要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江饮抬起头,嘴里的肉片忘了嚼。昆妲下半句紧跟上,“就当抵扣房租。”所有温情瞬间荡然无存。一时的软弱产生的错误决策,将她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联系彻底斩断。这变成一场纯粹的交易。“不用房租的。”江饮察觉到喉咙里的酸涩,努力使声线平稳,“我之前就说了,你可以一直住下去。”“你妈要赶我走呢?”昆妲放下碗,碗底在木质茶几上磕出声闷响。“她不会的。”江饮说。“那你为什么要我躲起来?”昆妲反问。江饮放下筷子,纸巾轻擦过嘴角,眼神回避。昆妲穷追不舍,“你说啊。”“我……”江饮也很难讲清楚当时的自己,“情况紧急,我没想到她突然到店里,我只是害怕,我担心你们见面,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这一切都无法预知,江饮很清楚妈妈对昆妲的态度,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保姆的孩子和主人家的小姐在谈恋爱,这如何能被人接受?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孩。幼时,她们之间隐秘的爱情自以为掩盖得天衣无缝,其实错漏百出早被人看透。然而成人世界里,这份情感却出于某种私心被默许滋养了很多年,直到彼此纠缠,浓烈不可分。“其实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昆妲苦笑,“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你妈妈不反对,只是因为我对你们有作用。因为我喜欢你,就愿意赖着你,撒泼打滚也要爸爸妈妈想办法把你弄进学校。”“你乡下来的土妞,什么也不懂,有我在没人敢拿你怎么样,小团体里我说一不二,学校就算她们知道你是我家保姆的孩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敢公然欺负你……真奇怪,明明你们才是外来人,为什么总显得是我死缠烂打。”“现在我没有家,也没有钱,我又一次赖上你了,你怕你妈妈不同意,是吗?你妈妈又在害怕什么,担心我骗你的钱,让你吃亏?”“我以为我早就不知道‘自尊’这两个字怎么写,我以为我早就刀枪不入了,我根本不在乎了……”眼泪滴滴顺着面颊淌,溅落在手背,昆妲哭声压抑而嘶哑,“我不想跟你比,也不想跟苏蔚比,我不想跟任何人比,我很清楚,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但……这就是人性啊,我怎么能忍住。”“你能忍住吗?”昆妲质问:“你能忍住不比吗!你敢说,你看我混成今天这个样子,心里没觉得暗爽?”“不是你想的那样。”江饮尝试着辩解,“我真的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想,我不会给你发那条短信,我直接就告诉她了。”江饮起身来到沙发边,握住她肩膀试着安抚,“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想过,真的。”“那你为什么要我躲!”昆妲嘶吼着挥开她的手,眼泪绝望而痛苦地涌动,“这是一种本能,是下意识的,即使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法否则你的本心。”“因为我现在就是很差劲啊,你妈妈那么厉害的女人,从小保姆到大老板,几年时间实现阶级跃层,你知道她未必能容忍我。”金钱、地位、身份的落差……种种屈辱,别无选择,只能被动接受并装作毫不在意,甚至是恬不知耻的模样。“我没觉得丢脸,我要饭也不觉得丢脸,真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昆妲抬起被泪浸透的一双眼,“可是江饮,你为什么要让我藏起来,我对你来说,就这么见不得人吗?”第 22 章 你总得图我点什么吧一顿本该还算温馨的晚饭、一段已经在尝试修补破损的关系,因为某个微小的错漏,像偏移铁轨的列车,轰隆吼叫着疾驰向覆灭。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不在今天发生,也有明天后天,以及未来无数个可能会发生的瞬间。面对昆妲声声质问,江饮无力辩驳。还能看到她因愤怒和委屈而涨红的脸,感觉到她情绪的激涌,已是万般庆幸。只要她还活生生站在面前,还愿意表达,即使误解也没关系。漫长肃静的对峙后,江饮轻轻推了面前的汤碗,“你喝。”“回答我!”昆妲再次嘶吼出声。“我没有觉得你见不得人。”江饮并不觉得这个回答能让她满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