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前,阿田出来送他们,还把那只苦酒带出来,说先给他们打样。 亚实望向车窗外,阿田还未走,他给他们行注目礼,缓缓摇手,背后大大的no1招牌,的确是no1,这些回忆,这些来历,无论从哪看,在当事人心里永远都会是no1吧。 那一片最后的薰衣草,那一个又一个巨大耸立的橡木桶,那一株疯长成爬山虎却没有花的凌霄花,那一杯苦中有苦的葡萄酒,阿田不愿走,也走不了,他能去哪呢,他被回忆永远困在这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亚实依旧望着窗外。天快黑了,他们在阿田那匆匆解决完晚饭便要去赶车。 “我没有!”亚实扭头想揍他,触碰他眼神的一刹那,力气忽地又懈走了。 糸师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他把中控台上阿田送的那只酒拿到她怀里。 什么意思?亚实不解,“你回去之后是以这只酒为主打?” 亚实沉思了一会,缓缓吐出两字: “为什么?”糸师冴微微一笑,她心思很细腻。 就和‘过去’一样沉重。亚实置语: “呵……”糸师冴轻轻笑了,“不喜欢它是正常的,很多人都不喜欢no1仓库,包括我。” “这里是我机缘巧合寻到的。结识了阿田,还有阿城,呼,那真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深,而远。 “没想到一停停了小半年,每天都特别忙碌,很多活要做,根本分不出心思想东想西。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那时薰衣草田更大,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全是香的,偶尔还去打点野味,呵!那日子……” “回去咯。”他耸耸肩,“把我能请的假全用完了,不得不回去。然后在西班牙边踢球顺便去那边的酒庄实了一会习。” 他们从未聊过如此深入,亚实对眼前这个糸师冴,又是陌生又是熟悉,她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口边只剩一句: 糸师冴看她一会,又撇开眼睛,“不知道啊,这样说起来很窝囊,但……”他密密的睫毛快将他眼里的不甘全遮住,“我已经……在害怕上场了。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最初的状态,传出的球一次比一次束缚,不知不觉开始迎合他们,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害怕,怕终有一天,他会被观众地呼下场去,曾经的抱负成了笑话,曾经的骄傲兵败如山倒。明明清楚,一旦开始害怕,他就输定了。然而他一直输,从没有赢过,不管是球场,还是人生…… 他就猜,她迟早会明白的。糸师冴索性破罐破摔: 能逃掉吗?能逃掉吧。那个女人,现在竟然还在他梦里找他,未来的路一概迷惘,过去翻篇也艰难,万花丛中过是给谁看?本意是为忘记,没曾想越是无心心越痛,再触到“真”时候,他又开始逃亡,漫无目的地逃亡,不敢回头,亦不敢抬头,他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更不属于“现在”。 “啪!” “你这混蛋!你不能这么说!” “糸师冴!把酒拿好!快!” 亚实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揪起他的衣领。 她眼眶通红,面色实在说不上好看,头发凌乱,恨铁不成钢地和糸师冴怒吼着。 亚实拳头一下接一下地捶他胸口,“你赔我!你赔我!你赔我!!” 过了很久,好像又没过多久,糸师冴轻轻地拥住了前面这个为他抽泣着小女孩,她此刻才十九岁呢,他无奈地拍拍她,“好,我赔你,我怕我赔不动呢,你每年会记几个点的利息?” “还记得啊?”糸师冴微微把身体朝后靠下,“好吧,干脆一股脑告诉你好了。” “哈哈,瞒不过你。”他的眼神变得很悠长,糸师冴把脖子上的项链掏出来。也是唯一一件我收下的礼物。” “不是。这是她第一次从自己赚来的钱里面拿出来买的。”糸师冴握紧那上面的吊坠,“她喜欢走歪门邪道,自己好端端的路不走,爱耍些小聪明,殊不知这才是害了她。” ‘冴!我决定以后要好好过活了!就靠自己一个人!再也不跟那些老男人来往了!你看,我把他们全删掉了,冴,我决定以后跟着你走,你装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 ‘冴你原谅我吧!求求你了,不要走不要走!我只是一时昏头了,那家伙在我酒里下了狠料,我不得已啊,冴,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吧……’ “没了。”糸师冴闭上眼睛,“她跳楼了。” “我以为我能救她的,想着从淤泥里拉她一把,没料到反促成了她的死亡。”糸师冴看见亚实木呆呆的仿佛入定了,“没事,你不要瞎想。” “喜欢。” “已经过去了。” 亚实注视他注视了很久,道: “你之后的产品概念,我明白要怎么做了。” “怎么做?” 这时亚实手机铃叮的一声响了。两人注意力转到手机上。 “嗯……”亚实往下翻着消息,“说是投放部统计数据上出了点乱子,要我回去帮忙。” ——拜斯塔2比1完成西南最终晋级!时隔七年的古豪回归!五星将花落谁家? 亚实翻下去,下面是投票,押谁最有可能成为本次的五星赢家,再下就是讨论,她看到不少凯撒、欸?好多内斯的名字。 “看的什么?这么入迷。” “看来你的这条狗现在表现不错嘛。”他颇有点调侃意味。 “哼。” 亚实就想很多了,她想到过去,要是还没吵架,内斯肯定要给她视频通话来了,和凯撒吵吵嚷嚷给她看散去了人的红绿球场,看他把收获了的那粒进球收到口袋藏着;晚上她跟他们见面了,他们就一起重温球赛回放,有两个人呢,她耳边会一直劈里啪啦传来那俩家伙的争论声,就是在比谁最可惜什么的…… 能说了什么。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也很好猜吧。看到他们过的好她本应是替他们开心的,却感觉一个个的离她越来越远了,独留她在原地挣扎,她好不甘心。 “现在我们到哪了?” “靠近毛无山这里,我们得先把车还回去,最后一班列车是……10点半,还有四个半小时,时间不算赶。” “对。怎么了?要下车去逛逛么?”糸师冴很悠闲。 “好啊。”糸师冴没多想,“你要见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