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落到狄松实耳朵里,感觉就有点怪怪的了,何着是大理寺平时案子少了,所以你没法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狄松实细细回忆,自打狄昭上任以来,除了休沐外几乎天天在忙,怎么努力快速上手寺丞的工作,他也都看在眼里。 狄松实捏捏眉心,心中有了定数。 说是京城大理寺,但除了一块匾额和奖银吊着,大理寺还真不好让这些邀请来的人一直加点干活,好像当牛做马一样。 但偏偏多干一会儿活,这么一大帮子人,真能实实在在多破几起、甚至十几起案子。 那加点干活的头要怎么起呢?狄松实自然将目光落在了目前龙虎榜最出挑的狄昭昭身上。 狄昭昭经过祖父半年的熏陶,哪里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甚至他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 少年仗着此处僻静无人,脸一垮。 他压低了声音,旁人都听不到,但狄松实能听得清楚。 卷王毫不畏惧,先卷自己,再卷别人。 失策了! 无果。 他可太难了。 又是短短两日过去,龙虎榜上狄昭昭名字下的“正”,已经足足有9笔。 他这一不走,一屋子人相互看了看,咬咬牙也继续在这间衙署公房战斗。 走了几个,走了一波,陆续有人坚持不住高强度的脑力消耗,离开去休息…… 他喝了茶,努力放空脑子,观察着坚持到最后一波的人,画像组最多,其余指印组、足迹组、卷宗组都只剩下零星小猫两三只。 他站起身来,朝着画像组的方向走去。 明明眼前少年比他们还小,但真的被盯上了,耳朵都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得竖起来,腰杆都不自觉坐直了。 说实在的,在家乡,不论谁想要请他们这个水平的人画一张人像,那也是要备一份礼、亲自登门拜访的,往往他们还会挑拣一番,排个队,很是傲气。 随着狄昭昭逐渐走近,在家乡嚣张的野生大猛虎,一下子化身乖巧蹲坐小橘猫。 但过来指点两句的话,好像也不错? 翌日, 晨曦初露。 但画像组的几人, 被慌里慌张的敲门声给闹醒了。 他睁眼看看外面的天色,亮了,但还没大亮,应当还不到平日里去大理寺的时辰才对。 董方是他这次带来的弟子, 也算得了他几分真传, 但也暂时还不够格参加攻坚会,倒是可以来混个脸熟,日后多条人脉。 齐老哈哈笑道:“你这么着急作甚?他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这大理寺又没定上衙时间,咱和他这个年轻小子较什么劲儿?” 又说:“他还让那书童进来问问, 说要是有起得早的, 就先去大理寺,趁着时间早抽空一起交流交流。” 狄昭就表示想与大伙交流一番,浅浅聊了几句,又关心了一下他们入京后有没有不习惯的,最后就带走了几幅失败的画。 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即使分给他们画像组的,全都是卷宗里有适宜画像条件的,但没有哪个画师能保证,自己能准确的画出每一个案件目击者口中的嫌疑人。 董方顿了顿,还是说:“应该不会吧?我肯定不会听错,还特地去看了下,周围几间房的前辈都在更衣洗漱了,应该不大可能弄错。” 他看看外面天色,想到某种可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穿衣服的动作都无意识变快了。 被叫做小董的小年轻还没反应过来,边端着装着温水的铜盆和毛巾进屋,边问:“师父,真有人能做到这般程度?这一晚上时间,刨去睡觉的工夫,连卷宗都不一定能看完吧?” 董方:“……”可雕”的时候,压根就不需要准备,随口就能说出一堆。 他有点恍惚,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参差。 齐老左右看看,全是平日一个个喊起不来的熟人,他笑眯眯地问:“都到了,今儿倒是都起得来了。” 绝口不提自己不想当众聊这事的小心理。 狄昭昭见他们一行人进来,起身相迎:“诸位画师晨安。” 只简单客套两句,等几名画师都落座,狄昭昭便单刀直入:“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聊聊画吧。” 至于年龄和资历? 少年镇定自若地站在卷宗堆成小山的桌边,他声音不疾不徐道:“我先说说我的想法,主要是看到这几张有点偏差的画像和对应案子的卷宗后,发现了一些问题,拿出来咱们一起讨论一下。” 他越看手中的卷宗、衙署公房现场的气氛,浑身被疲惫和无力笼罩的百姓,还有前面竞争激烈的龙虎榜,就会越觉得,面对天下这么多案子,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别看旁人都是零星的两三笔,但基数大啊! 他自己再开足马力做,得个骇人听闻的传闻和名号,也不会有现场几十号人,一人多破两三个案子的总和多。 狄昭昭也没喊旁人进来,自己拿着画就坐进了画师堆,边把画像和卷宗拿出来,边讲道: 狄昭昭没有点名,但李画师认出这是他画的,默默竖起耳朵。 狄昭昭简单聊了一些关于颅面复原学中颅骨的知识点,听得李画师感觉腾云驾雾,人飘飘然,像是在飞,又觉得云雾缭绕,脑子有点亢奋得发烫。 这种感觉其实非常玄妙,但并不可靠,就好像看大厨烹饪菜肴,脑子觉得已经看会了,并且兴奋得跃跃欲试,开始畅想自己做出来的味道,但实际真的去做的时候,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