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搞技术的同僚都跑回去埋头干活了,个个都带着不服输的劲儿头,表情都好像写着不争馒头争口气! 但和他一样在卷宗组的那几个,这会儿都闻着味了,笑嘻嘻的迎上来。 一下异军突起,盖过了寥寥几个一笔的横,格外醒目。 他作为大理寺卿,当然不可能全程坐镇攻坚会,大理寺这么一个大摊子,能每天抽出空去露面,在后期督战一下就是重视的表现了。 “回大人的话,没说错!狄寺丞一口气捏了四个人的人像出来,被认出来了三个,就在刚刚,咱好多兄弟都看到了!” 狄松实雷厉风行:“走,去看看。”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被要求在新的笔录上摁手印的受害人家属,才终于在案子负责的那名差役口中,了解到了真相。 完全跟不上节奏,太快了。 这次直接嗖一下被提起来放到终点,都没反应过来。 “你这个属于陌生人作案,我们大理寺会先发一个海捕文书,不过你也回去问一下,说不定家里有人知道这人与你们有什么仇怨。” 等一件件交代过后。 他这一说,一群人都忽然愣住,然后纷纷反应过来。 “刚刚人走的时候,还吩咐差役给我们倒点水。”那个身上略脏的汉子,紧张在身侧擦擦手,小心拉住向攻坚会那间衙署公房方向走的差役,“差爷,能带我们进去下不?” 差役虽然也理解这种心情,但是还是摇头:“狄寺丞都进去忙去了,不好打扰。” 有点脏兮兮的汉子顿时僵硬。 再没有人提要进去找狄昭的事,但胸腔里的复杂的情绪哪里那么容易平复?哪里那么容易释怀? 一下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他们谁没体会过那种漫漫长夜里渴盼光明的烧心挠肺的焦灼感? 京城南, 铜定巷。 他们眼眶发红, 呼吸颤抖,快步迈入了一间挂着“悦来客栈”牌匾的略旧三层小楼。 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还是尽量省省, 我在衙门里相熟的捕头同我说,有没有当事人配合的旧案,难度和效率可是天壤之别。既都来了, 还花销不凡, 此时放弃岂不是功亏一篑?”身着青衫的中年人眉心都有深刻的川形纹路, 他道,“找点活计干干也行, 咬咬牙总能撑过去的。” 也有人在讨论这次参加攻坚会的人员名单, 说着各种道听途说的消息, 这个人擅长什么, 破过哪些案子,那个人又是从哪里来, 和谁家的案子最为契合。 也有人聊起被叫走的那家人,有些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道:“方才何家的被人叫走了,你们说大理寺找他作甚?” 在低嗡嗡的声音中,忽然有一道急匆匆的洪亮嗓门打破了气氛,犹如惊雷炸响:“破案了!!破案了!!” 从客栈门口进来的,正是他们一道的何、张两家的人。 是的,在他眼里,三个都认出了人,甚至是从未出现在卷宗里的嫌疑亲属关系,最后那个多半只是暂时没认出罢了。 当即有妇人忙上前,拉住何家妇的手,急切道:“何家妹子,你跟我说说!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咱两家的案子这么像,是不是我家的也能有信?我最近日日夜夜梦里都是我爹娘死前的画面,他们恨呀,他们死都不能瞑目。那骗子诓骗去了我们县那么多家的家财和性命,他该下地狱的啊!!” 大堂内几乎是瞬间乱成一团,嘈杂得堪比不远处的菜市口。 老旧客栈大堂里,许多人捂着胸口,感觉心里都噗噗直跳,疲惫的眼睛里迸发出光芒。 他们这次京城真的是来对了! “你是哪天去递交的案子来着?”“小大人可有说些别的?”“我们当时可是一起去的,应该是分在一起了吧?”“那差役真说狄昭大人回去继续看我们的案子了吗?” 大家并不知道大理寺内部如何运作,也不明白官差眼里案 求神拜佛莫不是也。 众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拜着菩萨希望下一个就能叫到自己,又或者原地走来走去念着狄昭的名号,或者琢磨着能不能送送礼,走走关系,让自己案子往前挪挪? 关起门来,相拥痛哭出声,又或默默一个人缩到被褥里无声啜泣,释放着压抑多年的痛苦和委屈,掺杂着满腔的悲愤和不甘。 狄松实没有惊扰大家,赶来后,只是从侧门进来,走到龙虎榜前。 为公平、公正,所有添上龙虎榜的正字,其中每一笔,都要做对应的记录,最后榜首出来后,笔笔都要有迹可查。 看到里面记载的内容,和他方才听到的所差无几,尤其是那句重复三次出现的“指认无误”,看得他眼皮子一跳。 这才第一天! 但狄昭这个效率会不会提升得太快了一点? 狄松实思索片刻,等狄昭昭抬头绕脖子休息的时候,随手拉了个差役去喊人。 狄昭昭有点错愕,他抬头一看,还当真是祖父。 于是拿起刚刚捏好的一个泥人,起身朝着前方龙虎榜走去。 “出去聊。” 忍不住想,昭哥儿平时不会也在跟他玩藏拙那一套? 祖孙两一起出了这间衙署公房,站在门外一处僻静的回廊角。 “平日没见你对人像有这般造诣?”狄松实一时半会都还没从又一个泥人像里缓过神。 这绝对是真话,要有现在这个速度,其实条件非常苛刻。要有案子里有物证的,物证里要有老物件,老物件里要有蘑菇字条的,最后,案子里还要有目击信息、或者一些能体现身高、体型的信息的最好,要不然无法解释他的泥人像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