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昭昭看向他，问道：“若真这么觉得，那您何必还留着？” 他边带路边说道：“当年搬家前，我妻女本是让我处理掉的，我不死心，还是拿了个大箱子，偷偷留存下来了。” 用钥匙打开锁，掀开一看，里面分层装着许多不同女儿家的东西，有撕破的衣裳，有不同的首饰，有小面梳妆镜…… 而若真的保留下来，值钱的老物件，是最不容易被丢弃的。 那是一个抹额，红玛瑙流苏抹额，能想象出女孩盛装时戴上这样一个抹额，会有多漂亮。 如今，它如同自己的鲜红欲滴的颜色一样，无畏的发出呐喊和哀鸣。 狄昭昭乌眸颤动，他看到了凶手的暴行。 海捕文书 狄昭昭看过去, 是个看起来温柔秀气的女人，提着的绣篮里，放着些绣品、针线，隐约能看出是佳品。 徐蕊边进屋边劝说道：“这次又是为什么？您可别再用扫帚把人给赶出去了，人家找来也是……” 她笑容微微收敛，又有点迟疑地看向自家父亲。 徐蕊表情一下绷紧, 声音有点颤抖着问：“是他吗？” 他着急想看, 眼睛都有点红。 狄昭昭：？ 让人看了就害怕！ 不过他也一样迫不及待，想看看狄昭昭捏出的泥人面, 于是训完女婿, 又转头跟狄昭昭说：“不若拿出来让我等一观？看看我家闺女认不认得出来。” 狄昭昭摇头：“暂时先不看，这几年过去，记忆本来就模糊，要是先看了冷姑娘指认的这个，说不定会混淆记忆。” 也想得通，几年时间过去，喜欢的妆面风格，上妆易容的技巧，都有进步或者改变才是正常的。 该捏的泥人，该做的询问，还是不能偷懒省略。 旁边包善也连忙凑过来帮忙，带着明捕头，从屋里忙前忙后的拿桌椅板凳，同时偷偷跟明捕头这个昔日师弟打听：“他当真能画出来？” 他瞅过去：“你学着点，看看人家是怎么捏出来的。” 明捕头低声同他说：“你可别看他面嫩就小瞧他，你可知道他是杀穿了南山府打响的名气？别说有人给他描述容貌了，即使只给他一颗头骨，他都能把面相还原六七成。” 明捕头连忙捂住他的嘴：“嘘！你小声点！！” 包善讪笑：“这不是要讨生活，每天要做事，画坛里的事我都关注不完，哪里还有功夫去打听衙门里的事。” 明捕头其实也了解得不多，大部分都是衙门里传的，他挑着给包善讲了，包善听得眼中异色连连，最后惊得嘴巴张大：“你这是在讲话本吧？” 包善一点也不生气，看到狄昭昭那边架子搭起来，准备开始了，他立马抛下明捕头，飞快跑过去在狄昭昭身边占了个好位置。 狄昭昭并未阻止这一切，直到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徐蕊点点头，露出点痛苦和苦涩的表情来：“当年，我和娘趁着爹外出抓捕，回了外婆家一趟，那天……” 他静静地听着，偶尔提问。 他慢慢发现为什么包善当年画不出凶手的面容了，徐蕊的表述太零碎了，好像在痛苦中封闭、遗忘了那段记忆。 但徐蕊不同，看起来她好像更坚强，但在当年，所有知晓了真相的家人都是暴跳如雷的，每个人都非常激烈，咬牙切齿地要抓到那个凶手。 丢脸的丑事——已经在当年刻入了徐蕊心里。 即使有父亲照看，丈夫也不离弃，徐蕊也依旧留下了这样的创伤和阴影，那其余同样隐瞒，不敢将采花大盗得逞之事喧诸于口的人家呢？ 狄昭昭抿唇，清亮的圆眼睛里都显露出几分锐气，手上的动作都更用力了几分。 这次比冷姑娘那边更快一些，毕竟他脑海中已经有了凶手的模样。 随着门打开，呼啦啦一群人也进来，抢在最前面的，就是白发老头和他女婿。 他们其实已经听徐蕊讲过很多遍了， 呼吸瞬间都有些急促起来。 包善有些呆呆地看着那个捏好的泥人脸，在许多自己想不通的地方来回看，最后也看向徐蕊。 头发已经花白的父亲顿时老泪纵横，只重复着：“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包善也上前抱住媳妇，眼眶发红。 他走出来到院子里。又重新架起家伙事，拿出一份新的捏泥人材料。明捕头也一起跟着出来。 相比包善爷婿两人的激动，明捕头就镇定多了，他看着狄昭昭把头一个在冷姑娘那儿捏出的脸拿出来，忍不住问：“怎么看起来不大像？” 但若拿出去问，这是不是一个人，怕是都会说：“分明是两个女人。” 看了看两张脸，补充道：“他甚至会用粉面，修饰自己的脸型，鼻子，太阳穴。” 一会儿是大眼睛，一会儿是小眼睛。 狄昭昭想了想，把箱子角落里的炭笔和塞在盖顶铺平的纸拿出一张。 明捕头一看：“……”他明白为什么狄世子不画人了。 狄昭昭满意的点点头，又开始在鼻梁两侧加阴影，虽然他学素描失败了，没什么天赋的样子，但是高光、阴影这些还是有些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