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松实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他看着狄昭昭，只说：“这些都只是推测，不能当证据。” 若案子都能这样判，那就不需要审案子了，请几个说书先生，什么故事编不出来？ 在孩子眼里，也许他的杀人犯父亲，真的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好父亲。 狄昭昭小眉头皱起。 现场足迹太浅淡，不起作用，也没有血迹。 因为不像是找到了凶器，有了指印可以锁死嫌犯，甚至可以直接定罪。 若能把进入过这间房的客栈小二、同窗全部排除，还有陌生指印，那这个陌生指印可能是这个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嫌疑人留下的。 而且现在什么都没有，又怎么敢说排除全部小二、同窗友人的嫌疑？又或者反过来说，他们都曾来过，留下指印很正常，又凭什么怀疑是他们呢？ 说到底，狄少卿和游寺丞还是相信狄昭昭。 狄昭昭把卷宗看完，叹了口气，他也没在现场看到蘑菇字条，小孩昂着头问祖父：“那有人跟奚诚有仇吗？” 老办法之所以能成为老办法，也是有它的优点的。 没仇没怨的，干嘛杀人？真随便挑个人就杀的穷凶极恶之徒，终究是极少数。 连矛盾和摩擦都没有。 会不会是感觉错了？ 狄昭昭小手不自觉地抓了抓领口软乎乎的白绒绣球，微昂着脑袋看祖父，无措的问：“那还有没有办法？” “祖父还派了人在外查问，”狄松实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昭哥儿要知道，这世上什么案子都有，不是每一件都能勘破的，或许真相也并不如我们预料。” 爹爹也说过这个话。 狄松实看着狄昭昭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建议道：“不如再看看？” 狄松实摸摸孙儿的脑袋：“昭哥儿最为敏锐，所有抓到凶手的方法，也脱不开这双眼睛。” 他停滞住。 狄松实犹豫片刻，还是迎着他的目光答道：“要么去看尸体。” 祖父分析：“咱们假设奚诚真的是被谋害，而不是自己吸食乌香神志不清，那他猛地踉跄后退，必然是凶手做了什么，这个过程中，肯定会留下痕迹。” 狄昭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和那日一样近黄昏，光线并不算明亮，他握紧小拳头：“走！咱们去看尸体！” 要是真被奚诚外表骗了，他也算是长见识了！ 他都远远看过了，仔细看也不怕！对，没错，不怕！ 狄昭昭的上交的答卷，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细微的划痕 学堂的夫子们也想早日毕堂, 回家歇息，故而考完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批改试卷。 对学识渊博的夫子们来说, 这个年岁的学子，学问还浅薄。 看一份，烦闷增加一分。 若不是糊了名, 真恨不得把这厮拎出来, 好生训斥一番才解气。 批着批着，心窝里就跟钻入了小蚁虫一样，烦躁得慌, 也像是闷热漫长的夏日被暑气笼罩, 闷得浑身发燥, 恨不得出去吹吹冬日寒风。 一屋子夫子都意外地抬起头来。 “批改了这么多次考卷, 可算是有点新鲜了。” 说着, 陆续有人搁下笔, 站起来活动舒展一下筋骨, 顺便走过来瞧瞧，也算是歇口气。 傅夫子也不疾不徐地踱步过来, 探头一看，好像还真是那小娃娃的字迹。 只粗粗读一遍，就忍不住眯起眼。只感觉似有一股山涧清泉叮咚而过，清爽地带走了闷热盛夏的暑气，通体闷燥一扫而空，浑身每一根毛孔都松散张开了。 灵气这东西很玄妙。 狄昭昭的诗，好像每个字都在往外溢出鲜活的喜意，好像句句都在惊喜地喊：“哇！”“哇——”“哇~” 傅老夫子细细品咂完，眼中浮现诧异之色，点评道：“字里行间跃动着生机，活泼俏皮，确实难得。” “我上次 看完诗词。 这一看，不仅破题极为敏锐犀利，行文更是旁征博引，谈古论今，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一众夫子都觉得震撼，甚至把文章拿到手上，仔细读了两遍。 “你看这些用典和论证，从战将白起的布阵细节、到前朝联攻野围商的典故……用典又精又巧，绝不是强说硬赋，许多贫寒书生，家中书少的，考中了举子，都不一定有这般广袤学识。” 外头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着炭火。 聊着聊着，一干夫子都忍不住生起了浓郁的好奇心——这到底是哪位学生答的考卷？ 已经有夫子提议，要不他们偷偷把糊名除去看看？ 眼看一众夫子真要先拆去糊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