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一同看看。”景泰帝语气艰难。 《砍人分析》 从前排开始。 无论面色沉重、还是老神在在,都无法表情平静的面对手里的这本“小人呲血图解” 被迎头一棒后,每个人的反应就各不相同了。 “无稽之谈!”有未见过血的古板士大夫皱眉呵斥,“朝堂大事,怎可如此胡闹,犹如儿戏?” 还有人盯着看了一会儿,眉头越来越紧,拧成一股,沉思不语。 随着蓝封小册子的传阅,朝堂上的惊疑之声越来越大,赫然分为赞同、反对、中立三大派。 但这理论,显然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接受的,尤其是在许多纯文科生眼里,这和有只鸡能带人飞上天一样纯属妄论,飞机已远超认知。 廖家此时犹如困兽,谁也不敢拿命去赌可能的恩赎,已经顾不上忠义、立场、江山社稷,只想保命。 暴凭江也站出来:“私铸钱币事关重大,狄寺丞还是莫要轻忽玩笑得好,若有疏漏,岂不是令忠良蒙冤受屈,更令有志之士寒心彻骨?” …… 他似乎早就料到捅破天的阻力,也预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拱了拱手道:“工部诸位大人,对此受力分析如何看?”他还点了点名,龚尚书、魏侍郎,齐老大人,井定。 龚尚书心里叹了口气,什么叫多事之秋?还没从天罡破阵椎的事中缓过气来,工部这个不起眼的衙门,竟然又卷入私铸钱币此等大案中来。 井定等几位上官说完,最后也站出来道:“臣方才粗略校验过,此册中有关血迹的受力分析,皆为正理。此理由狄先裕在工部提出,也曾助力工部寻到天罡破阵椎的问题所在。” 有过天罡破阵椎这个成功的战绩,谁再敢说这本蓝封小册是无稽之谈? 井定:“确有此事,只是事关紧要,工部担忧长时间使用再出问题,故而天罡破阵椎此次试用验证时间有些长。” 工部表明态度后,武将们不乐意了。 也不问问他们这群武将同不同意? “就是!亏得江湖中还传言不懂受力分析,不敢砍人,我当是什么秘籍。”与江骁骑相熟的武将嗤笑着附和。 可莫要落下口舌,日后让人笑话他们武将都是莽夫,几十年的血都白见了,还没一个养在京城的娇贵公子哥懂杀人流血。 武将内也分执两词,甚至还拿出自己战场砍人的战绩“想当年”“想当初”起来,硬是吵出了火气,越吵越凶了。 他知道今天不会太顺利,因为大理寺手中没有实打实的、铁一般的证据,只有这些看似可疑的线索。 即使繁荣庞大如盛家,不也有一房不希望淮南王被皇上扳倒?那样他们那一房名下的偌大产业和隐晦交易的权柄,会遭到重创。 狄寺丞料到这些,却没料到武将里还有这般……嗯,杀人如砍猪般的真莽夫,竟不止一个。 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彼此的武将,齐齐回头:“文官别来掺和这些见血的事!”才不和没见过血的文官磨嘴皮子,说不过,还干生气。 萧徽这一声冷笑,陡然让朝中众人背脊一凉,脑海中回忆起他这些年连斩数十贪官,怒烧滨州罂粟田,剿灭山匪强行征粮赈济灾民等一系列事情。 萧散骑这混不吝的家伙,平日里连萧家遇到麻烦都笑着看热闹,今儿怎么掺和进来?听口气,还有为狄寺丞说话意思? 旁人说自然是玩笑。 狄府。 父子俩却一无所觉,很是神经大条地窝在暖和的房间,吃吃喝喝,高兴地谈论祖父的辉煌战绩。 “应该是!”狄先裕也信心十足,并快乐简单的认为,只要朝廷知道了私铸钱币一事,皇上一出兵,不怕区区一个钱都挣不到,只能自己私造铜钱的淮南王。 更何况是要对兄弟出手,还是对有功绩的淮南王出手,若不掌握实证,岂不失了人心?臣子会怎么想,百姓会怎么想,史书又会如何记? 狄昭昭却是信了。 有点憋坏了的小孩,眼睛亮亮地掰着指头数: “然后去吃羊肉,就爹爹上次带我去吃的那家,外面焦香焦香的,里面嫩得出汁,说不定还能碰到草原上的好吃牛羊呢!!” …… 狄先裕把捣乱的小孩镇压住,把话本翻了一页,才问:“你不是要念书、还要抓坏人吗?哪来这么多时间做这些?” 如果小孩有猫耳朵,这会儿肯定是耷拉着的。 明明之前就可以的! 小屁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干脆改名叫十万个为什么好了!狄先裕即使在看话本,不带脑子的回答儿子问题,也对小孩的“为什么”下意识十分警惕。 小孩坐起来,忧愁的托着下巴:“肯定是因为坏人太多、太坏了吧?” 坏人太可恶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才蔫下去的小孩,一下子满血复活。 狄先裕看完了最精彩的这部分情节,被这一声震耳朵的脆声扯回神来,看向雄赳赳的小孩,好奇问:“想到办法了?” “我要早早把所有坏人都抓光!这样就有时间出去玩了,大家也不用担心我出门遇到坏人了!” 还以为是什么天才想法的狄先裕,没忍住直接笑开了花:“哈哈哈——”对上小孩疑惑的眼神,他忙忍笑圆话道,“我是高兴,昭哥儿真厉害,这都能想到办法。” 狄先裕努力忍笑,一本正经:“那肯定,我家昭哥儿多聪明?” 铺开一张张练字用的宣白素纸,提笔就兴冲冲的写:偷盗分析、抢劫分析、放火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