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五皇子这才站起来。
元治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右手上转过两颗佛珠,扭过头环视了一眼太庙:“礼行完了?”
太子点头回道:“是。”
五皇子看了看元治帝,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上前好奇道:“父皇怎么来了?”元治帝连日来处理公务,本就劳累,他们都以为皇帝今日不回来了。
元治帝回过头:“来看一眼。”接着,他抬起手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小五,你先回宫去,朕有事跟你哥哥说。”
说罢,他抬眸看了一眼太子。
五皇子闻言一愣,接着不满地嘟起了嘴:“可是,太子哥哥答应了要带我去皇寺吃素斋的。”
然而这时,太子却也开了口,道:“瓒儿,听父皇的话。素斋下次我再带你去。”
听他这样说,五皇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转过身,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朝太子道:“那太子哥哥一定要说话算话。”
太子站在元治帝面前,闻言,勾了勾唇,朝五皇子安抚般地笑了笑:“一定。”
五皇子这才放心地走了,待出了太庙,还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父皇要跟太子哥哥说什么。
五皇子撇了撇嘴,觉得大概又是那些官场上的事,他转过头,只想赶快回宸贵妃宫中好好沐浴一番,洗去浑身腻人的香火气。
随着五皇子的离开,跟在元治帝身后的一票人马也都静悄悄地退出了太庙,在外头候命,只留夏内监侍候在元治帝旁边。
五皇子一走,元治帝的神情立即就有些冷了。
而太子似是也隐隐心里有数,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
元治帝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抬脚向前,略过了太子,走到了香火弥漫的祖宗牌位前。
他手里的佛珠转过一颗,目光一个个滑过紫檀木上镶金的刻字,忽然开口:
“跪下。”
这两个字砸在太子头上,他脸上却没有惊讶的神色,直接就跪下了。祭拜用的蒲团已经被收走,太子就这么跪在了冰冷的石面上,垂下头,肩膀微微下塌,是个非常谦卑的姿态。
元治帝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你这幅样子,想必也知道朕要问什么。”
他面上的神情很冷,只看了太子一眼,就又回过了头,道:“今天当着祖宗的面,你好好说一说,都干了什么蠢事!”
元治帝冷硬的声音在殿内回荡,重重压在太子心头。
在太庙,当着历代皇帝宗祠的牌位被父亲如此诘问,这对于任何一个皇子而言都来了巨大的压力。
太子屏住呼吸,稍稍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儿臣,任意妄为,妄自尊大,行事鲁莽,受人挟制,用人不谨,以致于忠臣遭到陷害,朝野不宁。此事,全是儿臣一人之责,是儿臣太狂妄了,还请父皇责罚。”
闻言,元治帝手上转着的佛珠略略一停,沉默了半晌,才道:“朕自小便告诉过你,为君者,威不外露,思虑无声,你是全都忘了。”
他微微偏过头,垂眼看向太子:“你以为你是储君,就能高枕无忧了?”
说着,他转过身,一双虎目死死盯在太子身上:
“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你觉得你只要讨好朕就够了吗?”元治帝眉宇见浮起怒气,隔空指了指太子:“你是储君,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那些结党营私,利欲熏心,狡猾阴险之人就等着你露出破绽,你倒好、忙着把把柄往人家手上送!”
元治帝厉声道:“愚蠢至极!”
太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元治帝如此劈头盖脸地骂过,一时羞愧地低下了头,耳根都有些发红:
“父皇教训的是。”他的姿态更恭敬了些,垂头道:“是儿臣托大了。”
元治帝却似是还没消气,垂眼看着他,冷声道:“再想想,你还有更大的错事。”
太子闻言,浑身一震,也不敢抬头看元治的神色,沉默了半晌后,才咬牙道:
“……儿臣因一时意气,与京华相争,有违父皇的教导——”
“你不只是违背了朕。”元治帝打断了他,将手上的佛珠一收:“什么一时意气?给我说清楚!”
太子一顿,屏住呼吸,额上泌出虚汗。虽然他已隐隐感觉元治帝知道了其中内情,可这种事,暗地里心知肚明和放到台面上来说到底是不一样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