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隆与翠娘、陶氏兄一干人等躲在院子里,听着屋内越来越大的吵闹声,不敢说话。
赵宝珠本就是大嗓门,一听他发火众人就打颤。
那位叶大人本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最开始还压着声音,然而越吵,声音也大了起来。暗藏怒火的低沉声音听得众人心惊不已。
眼见着越吵越凶,众人开始撺掇阿隆上去劝架:“阿隆,老爷最疼你,你去看看。”
阿隆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摇头:“我不去!”
他才不敢去!阿隆盯着那传出吵架声的屋子,如同看着个巨大的陷阱。他们老爷是个怒目金刚,力大无穷。叶大人坚冷如冰,有权有势,他可哪个都得罪不起!
阿隆紧紧扒着门框不敢过去,见他这么怂,其他人也不敢去,只能战战兢兢地看着那边的’战况’。
屋内,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赵宝珠认为叶京华以权谋私,一身牛劲上来,叶京华越解释他就越生气。叶京华被戳到了痛脚,此刻也说不出软话来,只想把赵宝珠捉着好好教训一番,让他再说不出来一个死字。
叶京华黑着脸道:“跟我回京城。”
赵宝珠见他如此油盐不进,大为光火:“你想都别想!”
叶京华胸膛大大起伏,又伸手拉住他:“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就绑了你回去。”他面上半点儿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都没有,盯着赵宝珠的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红:“往后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官,哪儿都不许去!”
他这幅样子,估计叫叶宁叶淼两个小姑娘见了能吓得哭出来。然而赵宝珠只是微微一愣,接着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一把甩开叶京华的手:“你少放屁!”
赵宝珠以往在叶京华面前都十分收敛,什么村话、野话都未在他面前说过。现气得狠了,一不留心顺嘴就说了,反倒让叶京华愣了一愣。然而他只顿了一息,便回过神,阴沉地盯着赵宝珠,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g——”
赵宝珠本来想叫他滚开,但是眼见着叶京华这张脸,到底没能说出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赵宝珠狠狠喘息两声,回过身一脚将旁边的花台踹倒。
那小花凳歪倒下来,连带着花瓶’啪’得一声摔了个粉碎!
叶京华睁大了眼睛。
赵宝珠回过身,瞪向他,厉声道:“你出去!”
可怜的官窑花瓶成了战场的牺牲品,碎成千百块躺在地上。叶京华站在一地的碎片中,脸色比那细腻的瓷片还要白些,因而显得一双眼眸格外的黑。
他站在原地,深深看了赵宝珠一眼,而后扭头就走。
好瓷摔在地上的清脆响声让赵宝珠的脑子清醒了些,眼见着叶京华的背影,他心头蓦得一痛,垂在身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到底没追上去。
屋外,众人听见东西摔碎的声响,一下子慌张起来:“完了完了,快快快,去看看!不是打起来了吧——”
众人推搡阿隆,搞得小孩儿如同一叶扁舟晃来晃去,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幸而片刻后,众人便见叶京华自屋中走出来,面色冷白,隐约含怒,衣诀翻飞、大步流星地走过,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阿隆眼见着叶京华走过去,见他虽是脸色难看,却好歹没少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他们老爷还是有理智的,没把大舅子打咯!
阿隆见叶京华的身影消失于门外,幽幽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忧愁道:“又吵。真是的,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忽然闹起来了?”
众人一时不敢去打扰赵宝珠,也都站在原地没动。闻言,已讨了老婆的陶章笑了笑,顺嘴道:“这小两口、小夫妻的,吵架不是正常?”
阿隆愣住。好半天后,才一脸痴呆地转过头。
陶章的话说的很清楚,可他怎么听不懂了。什么两口?什么夫妻?
就在这时,叶家下人陆覃忽然从外头向他们走来,略微俯身,一板一眼道:“少爷让我来传话,待赵大人消了气,还请诸位去看看他的脚是否受伤。赵大人右脚以往有旧伤,轻易动不得。”
传完话,他欠了欠声,便离开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另一已有家世的衙役大哥噗嗤一下笑出声,转头冲陶章道:“看到没,床头吵床尾和!我看这都还没到床尾呢……真利索,我估摸着跟我婆娘刚成亲那会儿,也没这么黏糊啊?”
“别胡说,大人们的事,是你我能议论得吗?”陶章斥责他,面上却带着笑,转头朝众人道:“行,我看等一炷香的功夫咱就去看看吧,得把摔碎的东西收拾了,别伤着了老爷。
“等等。”阿隆这时才找回一点神智,瞪大了眼睛看着陶章:“什么叫夫妻?叶、叶大人,不是老爷的大舅子吗?”
陶章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嗤笑一声,道:
“这小子,傻了不成。”他伸手拍了拍阿隆的脑袋,指了指屋子道:“你看过哪门子的大舅子睡一个被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