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宝珠瞪着这满屋的红色,愣了半响才说出话来:“少爷,这是做什么?”
叶京华自他后头起身,一手按在赵宝珠肩上,抬头看了看:“你过生辰,不得做些装饰?”
赵宝珠瞪圆了眼睛,装饰——难道有钱人家过生辰都是这么装饰的?
待到了外头,赵宝珠才见不光是屋里,衙门中也到处都装饰了起来,衙役及下人都换了新衣服,路上遇上翠娘,赵宝珠还瞧见她头上戴了两只红珠花。
“老爷!”阿隆也换了新衣裳,急冲冲跑过来给赵宝珠作揖:“小人给老爷请安,为老爷祝寿!”
“好了好了,快起来。”赵宝珠赶快将他扶起来,见阿隆换了件大红的新袄子,整个人精精神神的,看得赵宝珠有些稀罕地摸了摸他的脸蛋:“你穿这个倒好看。”
阿隆笑嘻嘻地直起身:“都是托老爷的福,老爷过生辰,我们都跟过年一样!”
赵宝珠闻言笑了笑,转过头道:“要谢你得谢叶大人。”
他哪里不知道,这些添头定然是叶京华置办的。
叶京华站在他身后,原本含笑地看着,闻言却转过头,状似观看屋檐的红灯笼:“什么事要谢我?我不知道。”
他装聋作哑是惯了的。赵宝珠盈着笑看了叶京华一眼,也懒得跟他计较。
衙门上下都打扮得喜庆,看习惯了赵宝珠心中倒是喜欢,早膳时自然比往日更丰盛,各类珍馐,玲珑糕点摆了满满一桌,中间还放了一篮子染了颜色的红鸡蛋。
赵宝珠见了自是大喜,吃都吃不过来。翠娘与叶府下来做饭的老妈妈站在一边儿,见赵宝珠胃口如此好,都欣慰地笑了。叶京华看他吃的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修长的手指映在赤红的鸡蛋壳上,衬得更加白皙。
赵宝珠正吃着鸡蛋呢,却听见外头好像很闹腾似的,远远都听得见人声,疑惑道:
“这外头怎么了?是不是有急事?”
说罢就要走出去看。叶京华拦住他,道:“先吃饭,待会儿我陪你出去。”
赵宝珠听了,这才坐回来,心里倒是更加好奇外面在做什么。
待用完早膳,喝了药,叶京华果然陪他出去逛。一出衙门,便见整个无涯县城内,距县府衙门五条街内的人家都张灯结彩,在院子里张起帐篷来,摆了宴席,正吃菜喝酒呢。见赵宝珠走过去,个个都站起身来恭贺他的生辰:
“给小赵大人生辰贺喜了——”
“小赵大人,又长大了一岁了!”
“县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最后一句不知是谁说的,引得众人都笑起来:“大人还小呢,这才哪到哪。”
赵宝珠急忙朝众人还礼,一路拱手弯腰被恭维着过来,又喝了几户人家的自己酿的好酒,笑得红光满面,嘴角都要勾到耳际。
昨夜天公降了初雪,地上覆了一层冷白,起了霜。赵宝珠喝得微醺,踩在上头差点滑倒。
叶京华立即将揽住:“好了,喝了几杯了?不许再喝了。”
赵宝珠摇了摇头,抬手摸了摸额角,笑着抬头看叶京华:“少爷说得是,我不不喝了。”
下过雪的日子,天光额外发白,照的赵宝珠的面孔白莹莹,脸蛋粉嘟嘟,一双酔眼里盈着水汽,俊秀玲珑无双。
叶京华一抱住他,就松不开手,就着环住少年的姿态伸手替他将披风系得紧了些,低声道:“今儿是你的生辰,正好让百姓也跟着热闹热闹。”
不得不说,叶京华看人极准,将赵宝珠的性子摸得透透的。知道他冰心澄澈,一怜百姓,二怜身边人,最后才轮得到自己。他要讨赵宝珠欢心,自然万般筹谋,知道要一县同乐,才最和赵宝珠的心意。
赵宝珠听了果然感动,却又担忧道:“为了我这事家家摆酒,会不会太破费了?”
今年秋收虽然丰厚,但比起他这点儿小事,赵宝珠还是宁愿百姓将银钱存着过年时再使。
叶京华闻言微微一笑,垂下眼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用你操心,使不到他们的钱粮。”
赵宝珠闻言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必定又是叶京华暗地里贴补。他一时间又是震动又心里犯嘀咕,叶京华外派来做一趟官儿,俸禄没赚上多少,倒是贴补了他几车的东西,真真儿是少爷做派。
虽觉得破费,要说赵宝珠不感动也是骗人的。自小到大,除却爹爹还未有人如此将他放在心上。赵宝珠回过头,见一片苍茫中各家各户窗中透出暖光来,男女老少济济一堂,是个安居乐业的模样,看得他心下不觉发暖。
赵宝珠回过头,目光粼粼看了叶京华一眼,埋头投入他怀中:“少爷待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