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赵宝珠一手捏着糖人,另一手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跟着邓云上了曹家的马车。从邓云那里赵宝珠才得知,原来曹濂不仅是和叶京华齐名的少年天才,两人私底下还是密友。曹濂看到那玉牌之时便猜到赵宝珠是叶家的人,这下碰上邓云更加坐实了他的身份,于是便提议去小叶府拜访叶京华。
邓云和赵宝珠一起排排挤在马车的后辕上,还在不断数落他:“你说你,出来野了一天就算了,还敢威胁人家。我们叶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几个糖人值当子做出这种事——”
邓云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还是在曹大人面前,少爷的脸都给你丢净了!”
赵宝珠自知现在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小声道:“我真的没有威胁他,是他自己给我的。”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邓云气的七窍生烟:“还敢顶嘴!”
赵宝珠抱紧了自己的小包袱,他自知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便也没反驳,只是狠狠瞪了邓云一眼。邓云立即瞪大眼睛,作势要去掐赵宝珠的脸蛋:“你还敢瞪我!平日在府里见你不声不响的,出来竟然这么横行霸道,我叫你再顶嘴——”
赵宝珠赶忙躲开,不满道:“我说了我没有!”
邓云瞪眼:“你还敢躲?!”
就在两人要在马车后面掐起来之时,马车里传来曹濂的声音:“行了,我刚刚已斥责过他了。都不许动手。”
曹濂发了话,邓云便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怒瞪着赵宝珠,心想就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好,做了错事才总是能蒙混过去。一次两次便罢了,长此以往下去定会纵坏了他!今天敢强抢人家的糖人,日后长大了更不知道会如何了!
当着曹濂的面,邓云不好再说什么,便瞪着赵宝珠,用口型道:’回去让少爷好好收拾你!’
赵宝珠不太想理他,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他清者自清。只是一想到自己出门这一趟还是没找到名帖,赵宝珠便有些失落。虽学政司的大人好心帮了他,但益州路途艰险,也不知从县学里发过来要多久的时日——赵宝珠的头正好对着马车边儿上开的小窗,眼见着外面繁荣的景象,他脑子里打着算盘。今日那小贩卖的糖人一个都要五文,成本就是一点儿糖一点儿色粉,绝不超过五钱,那这一日若是能卖出十个——赵宝珠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想着他若是赶不上此次春闱干脆就呆在京城,或是找个铺子做学徒,或是自己搞点儿小生意。若是做学徒吃睡都在铺子里,攒下来的钱路还能给家里不少,三年后若是考不中,至少将回家的路费挣出来了。
另一边,邓云正与他怄气,丝毫不知赵宝珠心里正想着「改换门庭」。放着他们叶府丰厚的月钱不拿,要赶着上人家铺子当学徒去。若是他知道了,又是一阵好气。
没一会儿,曹家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叶府所在的小巷。还没完全走到,赵宝珠便看见两扇朱红的府门敞开着,而一袭白衣的叶京华正站在门口,微微蹙着眉看向这边。
赵宝珠立即从马车后探出头来,朝叶京华挥手:“少爷!”
叶京华瞧见了他,眉头稍稍松开。
马车走到府门口,前面架马的随从将车停了,先为曹濂打了帘子。曹濂从车上下来,见叶京华站在门口,’哟’了一声,挑起眉锋:“还从未见你出来迎过我。”
然而叶京华的目光只在他脸上短暂地一停,便移开来,接着抬脚便往车尾走。
曹濂一顿,见他走到刚从车上跳下来的赵宝珠身前,顿时了然,低声道:“原道不是来迎我的。”
“少爷。”
赵宝珠仰着头看向叶京华,朝他笑了笑。叶京华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抬手在赵宝珠肩膀上摸了摸,又去替他擦头上的汗:
“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他一边用手帕擦赵宝珠头上的汗,一边问。赵宝珠眨了眨眼,略微撅起嘴唇:“现在才过了酉时半刻。”
叶京华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挑起眼来看他:“那下次就改为申时前回来。”
赵宝珠登时不干了,拉着叶京华的袖子求饶道:“别啊少爷!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早一刻就回来。”
邓云、方勤等一干叶府下人早已习惯了两人黏黏糊糊的样子。但曹濂却是第一次见,他看赵宝珠对叶京华拉拉扯扯,而后者竟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甚至细看了眉眼间还有几分喜色,心中咯噔一下。
他可从未见过叶京华对谁如此温柔小意。
当初他与叶京华二人同在宫中做皇子伴读,就算是面对尊贵的公主郡主,叶京华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犹如那山巅新雪,又如湖中百丈寒冰。弄得曹濂一度以为他真是同传说中似的,是天人投身化成,不结丝毫尘缘。
现在看来,不是不结,而是时候未到啊!
曹濂暗自摇头,便见叶京华看向赵宝珠手中捏着的糖人,嘴角勾了勾,温声道:“出去玩了一天,就买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