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冠礼,崇光也到了起程时候。在京中留了两月多,皇帝倒有些不舍得放人走了,一整个沐休日都空了来陪这小祖宗。 给他惯得,这等酸话都说到御前来了。皇帝无奈,到了这等临别时候也不愿多说什么,便只道:“他有些用处才宠着,哪同待你一般呢。你瞧着使团离京之后我可去看过他了?总不都是陪着你的。” 崇光当然不是阿斯兰那般艳丽的相貌,若比起公认的美人如林少使也差些,不过是平直骨线,面相利落罢了。皇帝想着不由好笑——他大约是在意容色的,不如说,是太在意了些。 “没什么,在想你该不是自愧容貌比于阿斯兰弗如才这么吃味吧?”皇帝摇了摇手里团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罗汉床上,拈了块糕点吃。 “臣侍是没有顺少君漂亮,臣侍晓得,陛下喜欢他也是有的。”少年人撇过头去,显然是被气着了,“臣侍明日走了,您爱同他欢好几时臣侍都不晓得的。” “陛下……!您还是去碧落宫吧,臣侍貌丑无盐,性子也不温顺,又没得伶牙俐齿,伴不得圣驾。”崇光说着便连身子都背过去了,看着是真说得过了。 指尖点在舌尖上,一下便教少年面上涌出血气来。 看来冠礼不过是个形式,这少年人被娇宠多了,还没完全长大,心思还浅得很。 “好好,朕不逗你了就是,”皇帝收了手来,自取出帕子拭净指尖,才又去摸少年人的发顶,“别叫你去了灏州,朕又挂念这会子惹着你不快。都五月间了,照着规矩你现在去今年都是不能回京的。军中纪律,便是白都督看着朕的面子纵容,也不能单为你破,留着你行冠礼已是偏袒了。” 夏日里衣裳单薄,却仍难掩燥热。 皇帝忽而不着边际想起些前事来。崇光较产期早了几日出世,其实四月二十便生了。那会子赵殷同皇帝才过了京郊,后头便要带着亲兵入宫诛妖侍,是以一切行踪皆瞒过京中。到了五月初四早上将人丢回梁国公府,他亲父才晓得这幺子早生了,还又是个小子。后头轮着先帝国丧,连往宫里报都是偷偷摸摸的,什么洗三满月周岁自然也一律没能成行。 家中纵着他也算是补偿了。 他这身份,自然到哪都少不了捧着的。捧坏了大不了接回宫仍做个侍君,升升位分安抚一下;若能练出来,日后便同王琅般做个左右手,左不过是在一家一姓之天下内打转,亏待不了他。 “嗯,臣侍听陛下的。” 少年人脉搏总是有力得很。到底年轻,皇帝坏心地按了按鼓动最突出的肌肤,那鼓点便越发快了些。 “嗯?”皇帝不回应他,只鼻音哼了一声,手早顺着衣襟交迭隙间滑了下去。 崇光忍不住在皇帝怀里蹭了蹭,顺着皇帝动作散开衣襟。 皇帝一向是个不着调的,故意挠了挠这宠侍心口,“这儿不好?”她今日不见外臣,头发不过寻了支紫檀簪子松松绾起,还坠了几绺散发下来,扫在崇光鼻尖。 宫人们早识趣地退下去了,哪还有旁人。皇帝好笑,却仍旧陪他站起来,由着崇光半抱着走去里间。他明日里一早出宫,皇帝早朝自然是送不了的,这会子纵容几分也没甚不妥。 “是是,咱们煜世君最重规矩啦……”皇帝故意揶揄道,眼神还落在崇光手上。 崇光也意识到这极大的冒犯,一下收回手臂成了根木头,只剩下嘴上还硬着,“求陛下责罚。” 宫规哪会写这闺房之乐,便是他倒背如流也寻不出一条来。 “……是,臣侍都记得。”崇光面上已然烧红了,肃然跪倒床边,只将脸藏进皇帝裙底里去。 今日沐休,皇帝本就爱简洁装束,今日更是穿得随意。她裙下不过一条单绔,并没着胫衣,连暑袜沐浴后都去了,只赤着脚趿了一双软鞋。 “陛下又拿臣侍取乐呢。”崇光闷闷嗔了一句,却仍照着规矩先解了外裙中绔的系带,又去褪下小衣。着作弄你。”到底这回送他去了,一年半载回不得,见不着,皇帝再爱逗了人玩也不是当下时候。 放出笼的良驹自然轻易不肯回笼。还是时候太短,没养丢了他驰骋的本性。 皇帝轻轻喟叹出一声来。 女子秘处如含珠母贝,坠露牡丹。拨开草丛,顶开肉壳向上两分,寻得了贝中宝珠以舌尖捧起,此处唤为“珍贝育奇,蛟人捧珠”;含了贝肉,轻轻吸吮那珠子,以舌肉拭过珠壁,待肉珠增大些便是“取珠养玉,水宫献宝”;而那第三句“护珠归母,承甘饮露”…… “唔……”她余下那一条手臂肌肉鼓起,手指不自觉抓起了身下衣衫,撑着身子不叫软倒下去。 蛟人遇水,化龙入宫。 “臣侍还没行完仪呢……”少年人仍旧跪在皇帝腿间,说话时微微鼓着腮,“陛下看完好不好……?” 得了允准,崇光也觉有些别扭。公公教的是讨陛下欢心的法子,他哪有放肆的想法?实在是皇帝平素于此事上总惯于自持,又一向宠着崇光,他才看不出这点子情动来。 只是这“地动”二字,却是只可意会,不许言传。 “该第六句啦……”皇帝才去了一回,索性抓了个迎枕来靠着,“又不是没经过,怎的反迟钝起来……”她歇了好几息才松了劲,浑身懒怠,连踢两脚、扶一把也不愿费力。 这一点上反倒是法兰切斯卡熟络些。皇帝不由好笑,只他那是经验所致,崇光这等待调理的年轻人是比不了的。 “公公大多只晓得纸上谈兵,你又不是没经事,怎的还照本宣科起来。”皇帝好笑,朝身侧努了努嘴,“喏,还等着朕起来么?” 怎么还记着这茬呢!皇帝好生无奈,侧身过去捏了捏他脸颊,“不过是个好听名字你也全信,疼不疼?”她那手早移到了崇光下腹,故意使坏往下按了一把。 这才是好孩子。皇帝抽了他中绔系带,推了如意出来,缓缓揉捏起如意云头,没两下就被里头清泉沾湿了手指。崇光忍不住往她手里送,面上却咬着牙不叫出声来。 “陛下……!”见着皇帝拿这东西来戏弄人,崇光早羞红了脸,“您怎么说出来了呢!” 这下崇光反赌气似的,非要按着那固定把式来不可,将后头两句“竹随雨生,探云泣露,甘霖普降,润物无声”行全了。皇帝有意纵容他,也翻身压着人细细套弄,直等他浑忘了那劳什子,只摆尾探着云头寻雨露甘霖才松了腰力。 吻细密地落在脸上身上,春雨似的,滋润起侍君肌肤。皇帝早塌下腰身,享受起身下少年人不知疲倦的侍奉,只管激着他往深处去。一时两人都没了言语心思,只留几声喘息,一道尽鱼水之欢。 早先应了宫中侍君请父亲兄弟入宫探望,长宁都办妥了,只还有一样需皇帝裁夺:“陛下,迎外边亲眷入宫时候,须得一位公子主持。”左不过是认认人,送送礼,说说话之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个人来做主。 她沉吟了许久才道,“……你去与沉少君说一声吧。”长宁正要应了声去,她又叫住人,“让谢太妃与他一道,就在沉少君的清仪宫主持。” “是,奴晓得了。”长宁没多话,行了礼便退出去。倒是皇帝这下反应过来,咀嚼起“清仪宫”三个字,一下笑出了声。这一笑竟没打住,连着笑了好几息才停。 “我笑崔纯如,”皇帝摆摆手,“没想到他早给我埋了个钩子在宫里,我竟到而今才发觉。” 皇帝一下松快,也便同他解释起来,“是沉希形。他住的清仪宫是先孝端皇后生前居所。”她本想停了,见妖精还是满脸茫然,只好挑明了说,“他们入宫时候居处都是崔纯如安排的,这清仪宫乃是东十二宫最近中宫的,论起来比崔纯如自己住的蓬山宫还高半头。想来他是早看出我有意找个人替他的宫权,相看好了才捧的沉希形。没想到中间变故迭生,沉希形还没落到明面上他自己先提了离宫。” “我是不懂他啊,你说他看出来你要夺权不该留着宫权么?怎么反倒先自己安排上了?而且留着宫权不才能引你过去么?”后才好办事。一举三得的妙棋,到你这……”皇帝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没说出口。 皇帝想起来反有些后怕。若非他勘不破“情”字,不与宫外的崔平交深,她那十年只怕过得还要难许多。不过也难说。崔纯如也许是谋求一个安稳,用乖巧懂事换她一个“不忍心”,也确成了。 “你们人花花肠子是真多。”妖精听了半天,终于出来这么一句。 只是亲眷入宫探视之事交了给沉少君,还是引来些猜测。 再说了,风声越多越杂,圣意便越难揣测。她不介意为这点风声添几分真火。 这人怎的也不检点些! 阿斯兰盯着正伺候笔墨的法兰切斯卡看了许久,欲言又止。 那砚中墨条便刮出一声滞涩之音。 “好看是好看,看得久了,也觉平淡。”皇帝放了手头折子,又拿了一封来看。这封才看了个开头,便被她丢了去阿斯兰怀里。 “这封看看也无妨,我还不至于言出反悔。”皇帝笑眯眯地,可惜她笑得越温和阿斯兰越觉她设套,“给了你便是觉得你也看看。” 是专门参他妖侍惑主的。 “是的呀。”皇帝盈盈笑着点头,她总是这般时候格外娇些,连声音也软几分,“你也不是头回掉陷阱里头了。”她见阿斯兰脸色又难看些,收了折子便笑,“也没亏待你不是?岭南道新贡的荔枝不也送了好些给你,八百里加急的宝贝呢,我都没留着。” “……那你别吃我的。”她说着是常来碧落宫,实在每回来了都带些折子,要不就是借着地盘赏些新收的字画古籍之流,再有才是夜里侍寝。两人一说话便要剑拔弩张,偏生她总笑吟吟的,也不如何动气。 “你气着啦?”皇帝才看完手头的折子,心情颇佳,“今年节省用度,不办秋狩,过两日带你去后头上林苑跑跑马?整日闷在宫里,看你无聊得紧。” 五六月最是闷热,宫里又是高墙白地,道上连树都没有,自然难熬得很。 阿斯兰瞧了皇帝一眼,很快又转过视线去。 “还能有不想去的?” 阿斯兰偏过头去看窗外银杏,“……我不稀罕这个。” 可宫里就这么些东西,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看久了也要觉得无趣。 来时本想了许多要告诫的,等真到了时候,沉希音又住了口,只道:“长姐说你若实在想家,她可以递了牌子进宫来瞧你。” “我哪有什么不好的,”希形也笑,“长姐想太多啦,陛下待人很好。” “谨守规矩,劝谏陛下……”还没等着长兄说完,希形先打断了他话,“去年他就这么交待我的,陛下亲自赶了他走。”他笑得轻松,也不以为是什么大事,“陛下可不是父亲那般死气沉沉的。” 过了好一会子,他才理好措辞,重新启唇问道,“你真晓得做侍君么?” 端阳底下,室内还有几分艾草香气,清新得刺人。 才到了五月,外头已有了蝉鸣声,聒噪得人耳朵疼。 不同自己这边,只父亲同幼弟两人。 “回父亲,宫中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母亲也好,钊姐儿才说定了韩家九郎,你弟弟明年也要嫁了。我们家不比旁人门第高,你在宫中也小心些,别犯了宫规。”回哥哥,您说这些做什么。”陆家二郎嗔道,才同哥哥说起来,“姐姐说先生看了哥哥从前文章,很是赏识呢!” “……哥哥何出此言?我可是自己求来的啊。”希形又是一张笑面来,“我若不愿,又何必向陛下求呢?既求得了,又怎会没点子自知呢?” “自小你不想考功名,父亲才想着将你嫁了给有后劲的妻君,”希音沉声道,“哪想着你也不喜欢。” “哥哥,我说了,陛下待人很好。”沉少君面上已有愠色,也沉了脸对长兄发作起来,“长姐便不会说这等混账话。”他不轻不重地将盖碗一放,冷起脸来倒很有天家人的威仪,“我不喜欢刘中书家的小姐。” 这个弟弟今日为着要接见亲眷严妆了一番,袍衫裙履皆是宫中时兴样式,看去华美得很。 他静了许久才轻声道:“哥哥知道了,只是宫中忌妒,你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