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1 / 1)

长平到咸宁一带东西紧挨着连白山脉同阿勒泰山,只中间一道由北向南的弗尔滕河,一直流进朔州,汇入十方湖。 “白都督这番于杨某是救命之恩。蛮子们虽还在外头,到底比之前是稳固许多。”杨九辞连着熬了一个月,面色蜡黄,头发枯干,脸上多了许多裂口,“本是杨某疏忽之过。” 到底河川边上,冬季封冻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从缺口攻进来。中间的神封城还在苦战,若一下守不住只怕灏州也不能完全保住。 杨九辞勉强撑着点苦笑,只沿着城墙望向外头的荒原。阴云密布,衰草连天,只烈风刀子似的在脸上刮蹭,要将人撕下几层皮来。 赵殷带着先行队伍赶了二十多日,才总算在幽州城外落脚。 “辛苦高刺史了。” “有神机营,想来灏州暂时可稳,陛下应当放心些。”赵殷陪着高南星往中帐里去,“到底年节底下御驾亲征,只怕引得民庶忧惧恐慌。” 帘幕厚重,刚好挡下了外头呼呼作响的风声。 高南星身材是剑南女子常见的娇小,微微仰着头去看赵殷,只觉这人下颌胡乱冒出的胡茬格外显眼。都是年过半百,也算是半只脚进了黄土的人了。 御驾亲征,自然赢了是天子的功劳,梁国公府无需担忧功高盖主的名头,皇帝也不必在后位外戚中进退两难。 一时沉默,只听见外头分发冬衣并年节吃食的嘈杂声。 塞北的风越是到了这时候越是肃杀,卷着不知从何处裹挟来的草渣沙尘便往人脸上扑,枯干冷硬的,非得撕了人面皮,呼啸得耳尖发麻才肯掠过去。 可惜銮驾是个空銮驾,只京畿道周边几镇兵力跟着御驾壮壮声势罢了,大概是冻不到的。 彼时她正同白连沙及军中长史粮官等人商讨如何夺回神封城,帐外便是一声轻响,吓得里头人当先便拔了兵刃出来。待看清来人,才见着是皇帝。 “劳烦两位爱卿着人将朕的马牵去喂些水草了。”皇帝皮裘裹身,风帽上还沾了不少雪珠,看来又是偷偷摸摸来的。 “罚不罚的也总得等事情了了再说,你这颗漂亮的脑袋朕拿来也没什么用。”皇帝淡淡笑道,一手扶了杨九辞起身,“灏州城内不少胡人,总不好都打成了细作。” “罚不罚的也都是后话了,”皇帝一面招来粮官吩咐几句,一面教身后亲卫解了皮裘去挂上,“当先是连上神封,再退了兵马——可探出来是哪路人么?” 皇帝不禁挑了挑眉,随手拔了头上银簪挑亮了烛芯,“铁甲军?不是通泰四十九年便被全歼了么?怎么,他们又组了一支?” 皇帝微微转了转眼珠,将银簪插回头上去,“是那个第叁王子?朕记得,他爹没什么本事,却生了个好儿子。” “你这人,不想着怎么用兵,倒在此处费神。”皇帝佯怒,只撑了头一面去看后头粮官呈上来的明细,粮草其实所剩无几了。 “臣不敢。”杨九辞一拱手,留下白连沙一人在旁边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看着旁边两个女子一唱一和的。 谁知皇帝只是笑,“白卿莫慌,目下还是以夺回神封城为要,至于这旁的,还需花些气力,打通关节才行。”她指了指粮官呈报的东西,“而今粮草告急,便是省俭也只有一月可守。朔州唯秋季可收粮食,此时只能等关内调运粮草回援,我们需一月内解了这铁甲军。” 可惜白连沙仍旧云里雾里,只能以为皇帝是在强乐,“陛下容禀,铁甲军占据神封,若沿着河川往十方湖去,只怕要一举偷取我幽云朔叁州,一月内,如何抵挡呢。” 杨九辞只笑:“自然是陛下天威圣德,承运降福,破了我灏州危局。” 连带着皇帝身边十二禁军营卫同叁镇兵马,集体在云、长、冥叁州交界处消了声息。圣驾半路失踪,兵马又归入云州。这边灏州正久攻不下,士气低迷,听了这消息反以为大楚的天子要从云州绕行,从背后袭击,一时快报了王廷另派一拨人马直往云州去。 过了叁日,銮驾又在云州城外冒了出来,晃晃悠悠过了云州府后,幽州刺史却又接着了銮驾。紧接着,本不在行军路线上的朔州也接着了銮驾,一时间众说纷纭,不知哪一部才是天子辇车,各州连带着云州韩刺史都转了口风,尽皆一口咬死了圣驾亲临,浩浩荡荡地已往灏州去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人摸得着头脑。 两匹马行在山脚下,沿着草坡缓缓而行。虽是草坡,到底冬日里清寒肃杀,不过偶有几枝高些的草木,余下的都只匍匐在土坡上,还沾着未曾化尽的残雪。 “办得不错。”皇帝的脸隐在面具后头,也不显了出来,只能从声线辨别出她带了几分笑意。她只穿着锁子软甲,外头罩着厚皮裘,连兜鍪也隐在风帽底下,“总认灏州一座城打怕他们也无聊,让他们打打云州朔州去。” “是啊,还是没有,”皇帝仍旧是笑,“之前叫你办的另外一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拢了拢风帽,“我们的人没什么事吧?” 忽而,两匹并行的马都跺了跺前蹄,打了几个响鼻。 是人声。 “若有变要你全做掉,你有多大把握?” “嗤,连我都算上了。”皇帝拿他没办法,正了正面具才牵了马往前去了。 楚国皇帝亲征而来,銮驾却分了叁座,若走灏州倒也罢了,前头铁甲军自然挡着;可若是走云州或朔州边境出关,两路都可能绕至铁甲军后奔袭铁甲军,一时间王廷内不论主战还是主和都很有些忧虑。 “大人,特使到了。” 谁要和那么个毛头小子一起葬送了家底去。 只有两个人。远远看去,高些的是个男人,并不像旁人似的裹着皮毛,反倒是轻便装束,丝毫不受严冬影响;旁边的人倒是裹得严实,皮裘风帽斗篷一件不落,面上还罩了一张半脸面具,大约便是楚国皇帝的特使了。 漠北自连着两回丢城陷地后,王廷中逐渐起了习中原汉话之风,更有甚者还将楚人习俗文艺等尽皆学去,连在王廷内也打扮得与汉人一般无二。 “劳烦大人等候。”皇帝点头致意,只跟着人进帐里去,后头自有亲卫随在两步之后,“漠北苦寒,是辛苦大人了。”她先端出一副半笑不笑的神情来,也不说坐下,只抄着手等漠北来使先起这个话头。 他本想着抛出这句话,对面总须得落下些表示,可一见眼前这个特使仍旧是一副半笑不笑的样子,两手只抄在袖中,一丝惊奇也无,不由有些弱了气势去,“新王主战,大肆清除求和派,还请皇帝陛下不要将我们与新王混为一谈。” 灏州守了叁十多日久攻不下,虽暂取了神封城,却也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进展。王廷见久久无法占据上风,又是大楚皇帝开了銮驾亲征而来,自然便要忆起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溃败,一时间求和之风大行其道。 “不敢。”男人很有些憋屈,早听闻中原不少女人当权,连皇帝都是女人,可没想到这么个来单刀赴会的皇帝特使也是个女人。前线交战派女人出使,这女人还不把人放在眼里,“赐教不敢当,只是我们王子有意求和,还望皇帝陛下赐福。” 男人闻言心下反略松了口气:“我们王子只需陛下的口信,只要皇帝陛下愿意赐福,我们定当献上让皇帝陛下满意的礼物以表心意。” “自然,自然,我们保证一定让皇帝陛下满意。”男人陪着笑道,“只要皇帝陛下愿意支持我们王子,我们定献上王廷最亮的明珠。” “请皇帝陛下放心,我们一定按时送上定金,向陛下表达我们的诚意。”男人微微弯腰陪笑,说着便从衣襟里掏出一枚金印,“这是我们王子的金印,暂且交予特使大人,算是我们求和的诚意。” “自然,自然,铁甲军只交给我们王子便 皇帝不置可否,只笑:“说了这么些,到底如何支持你们王子还是陛下说了算的,只不过我代陛下承诺,只要陛下看到你们王子的诚意,这份情便一定会奉还。” “喂,他们说要出手你就信啊?”两匹马缓缓往灏州方向回去,见不着先前的帐子了法兰切斯卡才总算一吐为快。 “不是?”这下轮着妖精瞪眼了,“你不是要救灏州?” 有人。 法兰切斯卡也早跟着隐匿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看着和神封的那些差不多……” “怎么办。” 过了好半晌,两人才从坡后起来,驾了马往灏州方向去。 有埋伏。想来先前那一处便已被发现了,只是对方沉住气,硬是等了这么久才发难。 只可惜没有长枪。皇帝扭头看了看亲卫,妖精已经挥鞭跟了过来。没有长枪马战不利,还是想法子跑出去才好。她左手握住马缰,右手展开马鞭,将身子尽量伏低了避开矛尖,一展马鞭抽在马臀上,借着疾冲的劲头松开缰绳,拔剑砍往最近的马头。 “王子!” 那边人才爬了起来,抓着另一人飞身上马,不料一箭飞来,将将好穿过肩头,又将人打到地上。 妖精早知道皇帝意思,从后头跟上来,从马背上纵身跃去敌兵身后,也不多话,只将人摔下去,再以短刃刺进马臀,惊了马匹,才跳回自己马上。 皇帝正好迅速射出几箭,拦了几个要去救那最初落马之人的敌兵,心一横,伏低身子冲回乱马群中,俯身抓了人上马便拨转方向奔逃出去,只留着法兰切斯卡断后。 没想到这人被倒扣在马背上也没忘了挣扎,竟然偏过头一口咬在皇帝手腕上,一下激得皇帝松了缰绳,又是连着几鞭子甩在人身上:“你属狗的?!” 皇帝一眼扫着,又是一鞭子抽下去,“你想都别想。”她一面松了缰绳,自己抽了面前人腰间短匕来丢进箭袋,又是提着领子将人在马背上挪正了,见他还不放松,脚上便松了马镫,冲着前人脚脖子踹上去,“老实点。” 还没跑多远,他却趁着皇帝调整方向间隙一下跃起,双掌拍在马颈上,惊了马,抢了半边缰绳同皇帝扭打起来。却没想到此时马正行过山脊,一时平衡不稳,竟拽着皇帝连人带马一起滚下了陡坡,冲碎了河面冰层,一下落入水中。 阿瑶:骂骂咧咧退出战场 最近在思考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男女的力量差别到底是基因选择的结果还是必然结果?想了想应该都有。女性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逐渐因为分工不再在体力劳动中占据主流,从而在食物分配上也慢慢减少,但另一方面,女性没有睾酮分泌增肌确实更慢上限也更低,想想应该是几种因素共同作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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