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方盖头被揭开时,映入崔简视线的是个明媚艳丽的少女面容。鬓发鸦羽般盘结,戴了一顶玉冠。银盘小脸,杏眼长眉,却偏配了个英挺的高鼻梁,挑着眼皮子看他时那明媚便带上几分寒气,变成了冷峻。 “你就是崔简。”她的声音冷淡得厉害,“先帝亲自替朕择的凤君。” 女帝那样问,大约心里是不喜他到了极处。早年女帝便为了昭熙凤君与先帝翻脸导致储位被两度废立,那时先帝的口信传到崔家,正是有意让他进东宫做正君的意思。 “还算乖觉。”女帝坐下来,唤了宫人,“还不全礼?” 一室沉默。 “嗯。”女帝应了一声,坐着没动。 他屏息静气,不敢想些不该想的,只能伸手去解女帝的腰带。 “臣侍有罪。” 新婚之夜,他便被女帝罚了禁足。女帝懒得再看这个千娇百媚的贵君,最后冷淡地留了一声“起来吧”,便再也看不见背影了。 “侧君!侧君!” 是啊,崔简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章定十九年了。 他叹了口气,想来是先前陛下留他侍寝的事情他还没能释怀,便带入了梦里,想起了新婚夜的难堪。其实女帝除了最开头那一年多,后面这些年对他都还不错,不曾亏待了他。 莫非……女帝先前是在给他台阶?为了要选秀,怕他无宠在宫中不好做,特意留他侍寝……? 自己怎如此蠢笨,竟没猜到女帝的意思?他不禁有些懊恼,幼时在家中学着如何做一个家主便被父亲评价“不擅人心”,后来学着做一个皇储妃又被母亲认为“缺乏风情”,现下服侍了女帝快二十年,竟没看出女帝是想给他面子。 “绿竹,拿了账本来,本宫要着人准备内宫修整事宜。” 女帝毫不留情,头也不回,卷起信封便兜头拍在侍卫脑门上:“我看你眼里是越发没规矩了。” “是啊,我说她许大人怎么突然关心起内宫了呢,原来是为了和沉晨示好,好让沉晨支持她清丈田地的提案。” “有什么支持不支持的,我本来就认为应该重新清丈耕地,沉晨不过是觉得尚不妥帖罢了,这招是许留仙心急了……就是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哎,那是我的茶!”女帝从法兰切斯卡手里夺回茶盏,盖碗里却已空了,“……长宁,再给朕上一盏茶来。” “纯如?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女帝不解,却还是允了,“让他进来吧。” “陛下,臣侍昨日下午查验了账册,今日又在各个宫殿转了转,整理了需要修葺的宫殿名录及大致的修理内容,这是臣侍草拟的章程和预算,还请陛下过目。” 崔简这般人才,不入朝堂实在可惜,女帝不禁心下感慨,才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把各宫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甚至连工部运料制漆的费用和时间都考虑在内,说是草拟,实际上已经可以拿去督办了。要不是先帝定的婚约,他必得是个前朝的能臣。“好,纯如你只管安排内侍省照办就是。” 此刻提起来有些突兀,像是在背提前写好的词。 恐怕递章程不过是幌子,实际是来邀宠的吧。 她这才发觉今日崔简换了一身泥青色的广袖纱罗道袍,里头的衬袍也是纱罗制成,看起来飘逸许多。他本生得美貌,便是年纪长了也独有一份儒雅风度,这身衣服的确是极衬他的。 “臣侍想,陛下政务劳累,牛乳羹清淡落胃,还可安神,很合适。”崔简每每到了讲章程的时候就变得健谈起来,若真要他卖弄风情,他实在是半点也做不出来,说话都变结巴了。 “不叫绿竹端上来?” 女帝只觉好笑得很,待绿竹放了食盒便将人都遣出去了。长宁机灵得很,甚至带上了暖阁的门。 “还不来伺候朕用膳?” 女帝可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无所适从的样子以为他不想侍寝,便道:“纯如若实在不愿朕也不勉强,你多年辛苦,朕不至于为了这种事开罪你。”又落在他心上,让那一夜的难堪渐渐延长成了巨大的阴影,“陛下,臣侍只是,太紧张了……”他说到最后声音竟弱了两分,看在女帝眼里只觉得惊奇,崔简入宫十九年,从来将世家大族公子的脸面摆得最重,凡事总求一个不卑不亢,一分弱也不肯现于人前,不成想今日这一番小意温柔倒别有意趣,那容色衰颓的脸都有了点年轻时的风采。 “是,臣侍入宫后没什么可做的,便学了厨艺来,本是打发时间的事务,陛下谬赞了。” “学了哪些菜色?” “你操劳得多,不必专程送什么吃食,”女帝放下调羹,崔简忙摘了帕子替女帝拭唇,倒让女帝愣了刹那,“新秀入宫后你也仍旧是理内宫事的侧君,朕终究是敬重你的。” 崔简自认并非糊涂人,也早知道女帝心里挂着的是谁,但想到其中分别终究还是失落。 “是,臣侍心中都明白。”他端起世家嫡公子的脸面来,露出一个儒雅的微笑,“多谢陛下爱护。” 没想到他面色上一点不显,底下小动作倒挺多的。 “陛下不喜,臣侍明日便着人净面。”崔简跪到女帝脚边。 女帝貌美,年少时爱打扮,又喜欢宴饮游乐,在京城不知引了多少官家儿郎弃了仕途学起伺候女子的本事,只求有朝一日得拜皇储裙下,做个内臣,他虽远在博陵本家也有耳闻,只是后来命途颠簸,待到崔简入宫她已全然不做这些了。 女帝本就准备睡下,只穿了最简易的便服,头上珠翠拆得只剩一支盘发的大簪,面不施妆,头不点靥,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新婚之夜的梦魇再次袭上心头,那个怎么也解不开的衣带结又出现在他眼前。 “臣侍岂敢!”侧君慌忙退后一步,自己解开衣带,与其说是解开,倒不如说是生拉硬拽扯开的。 女帝轻呼出一口气:“纯如,上次朕召幸你还是什么时候了?” “是长了些。”女帝向前一步,去了侧君身上的外衣,随手丢在地上,“难怪你如此慌张。”帝王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靠过来,明明是淡而多变的龙涎香,崔简只觉浓得快将人熏晕了。 “纯如今日又如何?”女帝没打算等他辩解,一双柔荑缓缓从腰上摸索过来,顺着腰线滑落至胯间,再往后……崔简闭上了眼睛。 说到底,他还是扫兴的时候多。 那几个月难熬得很,他现在想来都觉难捱。 那时女帝恼他厉害,当即甩脸便走,又是许久不曾来看过他。 “想什么呢。”女人纤细微凉的指尖探进中衣,在胸腹间游走摩挲,指甲刮过的酥麻感教崔简收紧了下腹不敢乱动,“纯如,你怕是忘了头回侍寝是什么情景了。” 到底是大家子,崔简看人的时候其实很有威仪,一双凤眼亮得很,只是对着女帝那些威仪便全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总是闭眼偏头一副忍耐的样子,弄得女帝每次都有些恼火,不是一路粗暴折磨,就是半路败兴熄火,拂袖而去。 一双纤长微眯的含情凤眼,风流妩媚的修长俊眉,配合容长却棱角分明的清俊轮廓,饶是她多年游历在外,见了许多容色好的哥儿,也不由得感叹起上天的不公。只看相貌大约只有已经仙去的冯文忠公和胞兄燕王勉强能与之比一比了。此二人都是名动京城的美男子,无数千金小姐的春闺梦里人,只不过冯文忠公是带有几分异域胡姬的勾人风流,燕王则是含情脉脉温言软语的笑里藏刀。 “回陛下,臣正是崔简,是陛下新册封的贵君。” 可惜伺候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几下就耗空了女帝的耐性。本想忍一忍给他些新婚的体面,没想到刚一开口他便忙不迭跪下去,像是多想自己立时就走似的。女帝气恼,随口便罚了禁足,没再见他,要不是法兰切斯卡来说他被内侍苛待,她也想不起来要去看看。结果好不容易去了,又是一副不想承宠的样子,平白让人恼火。 “陛下……”崔简见她不语,忍不住出声求道,“陛下……”他怕女帝是因为他老了,忽然又败了兴致。 一只脚从中裤管里勾起他的脚踝:“着急就主动些,像块木头。”女帝似乎对他就格外没有耐心,语调里带了几分愠意。人领口微敞,髭须遮住的颈子早烧得通红,带着原本的冷清相貌都多了好些艳色,让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崔简的喉结。 “不喜欢就算了。”女帝颇有些惋惜,崔简年纪大了,又是大族教养出来的,对这些小把戏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于是轻轻摩挲起崔简的唇,按住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的手指绞紧了床单,膝头本能地抬高了,曲起腿乱蹭女帝的股间。 侧君只感觉后脑被女帝托了起来,女帝留得整齐的指甲便随着动作插进发间,徐徐收放手指,轻挠他的头皮,沙沙声透进脑袋,震得人昏昏沉沉的,便忘了还在被女帝玩弄的小舌,连手指都舒展开了,只剩下一双腿还夹着女帝的膝头轻轻摩擦。 “这便丢了?”女帝难得被侧君的反应逗笑,伸手覆上他的中裤,狠狠捏了一把。 “好了,好了,纯如……”女帝放了手,又探着下巴去吻侧君的脸颊,蓄了须的脸没剩下多少白地,只得啮咬起他的颧骨皮肤,男人的脸早熟透了,热热的含在唇上别有些意趣。 女帝轻轻抬起侧君的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胡坐在榻上,让侧君靠在自己怀里,“现在可好?”女帝搂着侧君,手下自然地拉开了侧君的衣衫系带,凉风陡然触及皮肤,激得侧君抖了一下,本能地搂紧了女帝的腰肢。 崔简身子底下硬得厉害,只觉得胀痛难忍,乍一听女帝说今日不做正戏更是委屈,但为了侧君的体面,硬是咬紧了唇瓣不让女帝看出端倪:“臣侍都依陛下。”一丝弱音也无。 女帝轻笑了一声,翻身压下侧君,扶着侧君早已硬挺的肉茎一路坐下去:“纯如,就这么……这么不想……么……”她先前也没做足前戏,本来是想霸王硬上弓,没想到这一路下来自己也有点受不住,只能前前后后动起腰来,松动身子适应侧君。 “臣侍知罪,陛下……”细密的汗珠浸湿了侧君的额前碎发,一绺一绺粘在额头上,衬得皮肤越发白皙透亮。女帝绞得厉害,却偏偏只是前后微动,让他卡在不上不下的关节处,只能咬紧牙关忍耐发白的快感。 女帝咬上他胸前的果实,“纯如有什么罪?”她浮动腰身,若即若离的快感点到为止,那点子渴求越发成了拷问。 女帝身下酥软,一边脸立时皱了起来,“纯如……这不是会么……”女帝的指尖插进他肚脐里,打圈转动,刺激得崔简顿时缩起下腹,弓着腰向上挺动。 待要了水擦洗过身子,女帝便顺手留了侧君在殿中宿下。崔简到底年纪大了,加上沐浴时候又被女帝要了一回,实在是身子有些吃不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由着女帝揉圆搓扁。 “陛下很喜欢……?”侧君几乎就快睡着了,眼皮打架,眼睫一开一合的。 “陛下别打趣臣侍……”他微微拉起嘴角,等过两天新秀入宫女帝就不会记得这些床笫间的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