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师兄在北边,帮我足够多了。” “还成。” 说到这里,沈老爷轻声说道:“他这一任北直隶巡抚,还有一年多就期满了,赵师伯多半还要尽力推他一把,才会从中书退下来。” “中书不中书的,我不太看重。” 沈老爷给张简调了杯酒,轻声笑道:“放心,他要是没良心。” 张简一怔,随即哑然一笑:“人家现在可是北直隶巡抚了,封疆大吏,连中书宰相,轻易也动不得他,整个朝廷里,能够这么说话的,也就子恒你一个人了。” “嘿。” “师兄别胡说。” 张尚书哑然一笑,没有反驳,只是抬起酒杯。 …… 大概的意思就是,十年前淮安军立下泼天的功劳,十年来又一直驻守北疆,为朝廷鞠躬尽瘁,朝廷多有亏欠淮安军。 如今东宫正位,储君已定,正好让储君代替当朝天子北上,跟随北直隶总督沈毅一起,巡边犒军。 大概的意思是,太子北上,可以参知一切军机要事,不过这趟巡边的主事之人,依旧是坐镇北疆十年的沈侯爷。 毕竟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是大陈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要是再让他有钦差大权,好家伙,到了北边之后要是迫不及待想要提前上任的话,说不定直接就挥师南下了。 而且,就事实上而言,历朝历代的皇帝与太子之间,其实都不是单纯的父子关系。 毕竟太子的地位太高,皇帝要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提前下岗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在本朝发生的概率,不是很大。 哪怕称不上第一,也可以称得上第二。 而皇帝陛下的诏书下发之后,太子殿下便立刻跪地接诏,毕恭毕敬的接下了这份诏书。 “叔父。” “小侄奉诏,与叔父一同北上,不知道叔父准备何时出发……” “三日之后。” “不过殿下慢几天也无所谓。” “小侄与叔父同行。” 两天之后,也就是沈毅要走的前一天下午。 皇帝陛下先是处理了几件要紧的事情,然后才看向沈毅,默默叹了口气:“明天,朕就不去送沈卿了。” 皇帝微微摇头:“明天让老大还有老四,替朕送你们。” 这就是大陈祖制的原因了。 而到了南渡之后,朝廷里连追赠郡王的先例都没有了,最多就是像安平侯赵崇那样,死后追封定国公。 不过,沈老爷现在的功劳,已经远胜当年的赵崇,洪德帝完全是可以破格给他封个公爵的。 沈侯爷少年得志,二十多岁便受封侯爵,到如今早已经到了几乎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 而这,也是他从皇帝的角度出发,给沈毅的一种约束,试想一下,后继之君破格敕封沈毅为国公,至少从舆论层面考虑,沈老爷就得老老实实替朝廷办事。 当然了,这些都是深层次的考虑,也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提起来的。 “其他的事情,臣想也是不敢想的。” 洪德帝低头喝了口茶水,开口道:“等沈恒这一任礼部侍郎任满,朕就调他任大九卿,至于入中书拜相……” 沈毅立刻站了起来,低头严肃道:“陛下,这万万不可。” “他指不定要生多大的火气。” “不过,沈恒这个人,办差还是很得力的,朕提拔他,也是因为他做事用心,要是一些扶不上墙的烂泥,哪怕沈卿跟朕举荐 身在官场上,想要平步青云,第一重要的自然是关系要硬,在然后就是,个人的业务能力要跟得上。 沈恒如今,各方面业务能力都是够的,不然洪德帝想提拔他,也提拔不起来,不至于十几年时间,给他做到礼部侍郎这种要职上。 皇帝站了起来,走到沈毅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叹道:“咱们君臣这一别,下一次再见,大约就是在燕京了。” 沈老爷心中一震,他抬头看向皇帝,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陛下,您千万保重龙体,到了燕都之后,臣若是还在朝廷,就尽力替陛下多做些事情,让陛下能好好休养几年。” 洪德皇帝微笑道:“朕也想到北边去,再与沈卿一起,为这个国家多做些事情。” 沈老爷猛地抬头,看了看皇帝,随即又低下头,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是。” “朕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臣的想法就是,有朝一日大陈容不下臣一家了,臣就带些人,打下高丽国……” 对于他与洪德帝这种政治人物来说,他们之间的谈话本来绝不应该说到这种程度,可是眼下将要分别,沈老爷还是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沈毅摇头,开口道:“打东瀛,是为了报当年东南倭患仇。” 这一次,轮到沈老爷沉默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