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连忙拱手还礼，头低的更低了。 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惶恐，几乎快要哭出声音来了：“叔父救一救侄儿！” 三殿下眼睛里已经含着泪花，颤声道：“侄儿已经悔不当初了，侄儿应该信叔父的话，侄儿……”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是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就是。” “毕竟是亲父子，我相信陛下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殿下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只是……” 本来，沈毅是想提醒李容，太后娘娘已经没了，让他离孙家远一点，不过想了想，他跟李容其实并不怎么亲近，跟他说这种话还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都要看这位三殿下自己能不能领悟得到。 沈毅脸上露出了笑容：“殿下还是聪明的，只是以后要记得，要多替陛下做事，更要主动替陛下去分担一些事情，不必那么聪明，去思考怎么明哲保身。” “只要陛下喜欢殿下，其他人怎么看殿下，不怎么要紧。” 李容两眼一红，流下眼泪，他直接跪在了地上，低头叩首。 “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叔父！” 你这个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当。 最后一点情分 除了在建康城里转悠之外，剩下的就是见一些找上门来的故友，有时候会去张尚书家里转上一转。 晋王李穆，与张简年纪相仿，这会儿已经年近半百，彻底失去了对皇权的威胁，因此跟晋王府来往，已经没有什么忌讳了。 晋王府中门大开，迎接沈老爷进了王府。 李穆拉着沈毅的衣袖，连连摇头：“整个大陈，除了陛下与皇后娘娘到我这里来我开门，剩下的，也就只有子恒你到这里，值得我开这个门了。” 此时的晋王爷，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头发，与当年南下东南，一路抄家的那个晋世子，神态全然不一样了。 晋王爷摇头笑道：“我这还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子恒你去民间看一看，像我这个年岁的同龄人。” 二人进了晋王府的大门，晋王爷亲自给沈毅倒了茶水，才笑着说道：“听说子恒平日里甚少出门，今日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沈毅摇头道：“只是一转眼，也已经年近不惑，到了找故人说话的年纪了。” “王爷还是想太多。” 随着洪德皇帝功德渐盛，皇室主脉的地位已经无可撼动，退一万步说，哪怕洪德帝一脉的血脉一个都不剩，也只会是从其他支过继人到洪德帝那一脉，旁支没有任何一丝丝可能了。 “等迁都的事情定下来，就要回北边去了。” “辛苦。” 二人碰了碰杯，晋王爷开口笑道：“今天，我家里的儿孙都在，难得子恒来一趟，让他们都过来，给子恒见个礼，磕个头罢。” “都是天潢贵胄，我怕折寿。” 李穆摇头道：“从二十年前开始，我就把你当成朋友相处，何曾摆过什么身份？咱们二十多年的朋友，我家里的儿孙，便都是你的后辈。” 没过多久，晋王府的正堂里，就汇聚了十几二十个人，有大有小，有李穆的儿子们，也有不少人李穆的孙子辈了。 沈老爷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这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回头让人将礼物送来，给你们补上。” 就在这个时候，蒋胜迈着小碎步，一路走到沈毅旁边，在沈毅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沈老爷微微皱眉，然后开口道：“知道了。” 晋王爷若有所思，问道：“子恒是国家重臣，不比我这闲散之人，要是有什么事尽管离开就是。” 晋王爷想了想，也没有拒绝。 马车里，沈老爷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去大义坊。” 等到日暮黄昏的时候，马车停在大义坊里，沈老爷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私塾，默默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人，正坐在私塾门口的台阶上。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沈毅，随即又低下头，双拳握紧。 他抬头看向沈毅：“我不服气！” 沈老爷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这种话，殿下去与陛下说，比与我说更有用一些。” 大殿下低头，握拳道：“但是您帮他了……” 大殿下流泪道：“君王死社稷。” 沈老爷摇头道：“那天太后娘娘病床前，你也在，如果那天陛下说出去的是你的名字，我也会这么跟你说。” “不过……” “是我府上……” “宫里？” 他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沈毅一眼，然后爬起来，跪在了沈毅面前。 说到这里，他的头深深低下，一代天潢贵胄，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沈老爷静静的看着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