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个不怎么起眼之处,一个同样不怎么起眼的太监默默站了出来,低头道:“奴婢遵命。” 洪德帝低头喝了口茶水,抬头看了一眼高明,默默叹了口气:“高明啊。” 皇帝陛下沉默了一番,问道:“在宫外过的如何?可还习惯?” 皇帝笑了笑:“那在你看来,是朕重要,还是许复重要?” 洪德帝深色复杂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高明,叹了口气:“你是为了保全他们一家,才这么跟朕说。” 皇帝摇了摇头:“咱们主仆一场,朕说了不为难你,便不会为难你,今天诏你进宫,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内廷之中,除了孙谨……” 高太监猛地抬头看向皇帝,随即很快低下头,他认真想了想之后,低头回答。 皇帝陛下神色淡然。 …… 他带着侄儿沈瑛,与儿子沈渊一起,一大早就坐上马车,从沈家出发,马车一路出城,直奔城外的惠陵而去。 此时,惠陵的地宫已经打开,一些朝廷的官员,领着数百工匠,正在现场,随时准备从地宫之中,将世宗皇帝的悬棺给请出来。 沈老爷跳下马车之后,沈瑛下意识的落后两步,跟在沈毅身后,而沈渊则是落后甚至半步,父子俩几乎是并肩而行。 沈瑛连忙低头,慌张道:“是,七叔。” 小侯爷下车之后,就在抬头看着眼前的帝陵,他看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阿爹,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毅静静的说道:“世宗皇帝悬棺的安放之地,如今,咱们将要请出世宗皇帝的悬棺,将悬棺运到北边去。” 沈瑛抬头看向这座帝陵,忽然开口道:“悬棺金陵外,倏忽甲子春。” 沈瑛连忙低头:“回七叔,昌平公在江都名声极大,侄儿有幸,看过他的一些文集。” 沈毅还像借着这个由头,跟自己的儿子说几句话的功夫,惠陵已经有官员急匆匆奔了过来,等这些官员靠近,沈毅才看到为首那人的模样。 大陈的正三品大员。 沈老爷哑然一笑,摇头道:“周卿正客气了。” “回太保,该准备的已经全部准备妥当,现在地宫之中,还有人在不停的挂绳子,只等太保一声令下,就能够将世宗皇帝的棺椁请出地宫。” 他顿了顿,开口道:“一定要记住,这件事非常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 说到这里,周元朗看向沈毅身后的两个少年人,有些好奇:“太保,这二位是?” 沈老爷两只手背在身后,开口笑道:“他们没有出过门,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 他甚至还对沈瑛点头示意。 沈渊不慌不忙的拱手还礼。 “周卿正办好这件事,在本朝要功德无量了。” “全靠侯爷栽培。”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沈毅与沈渊沈瑛就没有回建康城,在惠陵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了下来。 世宗皇帝棺椁北迁这件事,在朝廷不会有任何阻力,因为这是悬在大陈头顶上几十年的大事,但是世宗皇帝之后,今上的帝陵北迁,乃至于整个朝廷都要搬到北边去这件事,一定会面临莫大的阻力。 事实上,沈毅的态度非常关键。 这种绝对多数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北迁这件事,只要他们两个人坚持,就一定可以强行推行下去,要是整个朝廷所有的官员都反对,只要沈毅支持,皇帝陛下甚至可以带着家里人直接搬到北边去,再建一个朝廷!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两个人有这个能力,在推进这件事的过程中,声音就可以无限放大。 起棺的时辰定在正午,毕竟这个时候阳气最重,能够压一压阴气。 进了东配殿之后,洪德皇帝稍微休息了一番,然后站了起来,看向沈毅,开口道:“差不多时辰了,咱们去地宫罢。” 皇帝看着周元朗,开口道:“让他们在地宫里候着,朕拜谒了惠陵之后,便立刻开始起棺。” 皇帝陛下看在眼里,有些诧异,笑着说道:“周卿到太常寺似乎没有多长时间,用起人来,貌似已经得心应手了。” “现在领一个太常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二人调侃一番,让周元朗有些窘迫,他低头道:“陛下,臣生在北边,年少无知,才仕官伪朝,经沈侯爷提点之后才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如今臣满门上下,除妻子之外,俱都死在了胡人手中!臣终此一生,都与朱里真人势不两立!” “臣俱已经忘了。” 沈老爷微笑不语。 周元朗低头,沉声道:“回陛下,臣无有什么弟子,有的只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陛下已经封了那人为安乐公,臣只恨不能违背国法,手刃此贼。” 皇帝玩味一笑:“话不能这么说,既是故人,得空的时候还是该去看一看的嘛,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叙叙旧,也是一件趣事。” 皇帝这才满意点头,挥手道:“好了,你去安排祭陵的事罢,朕稍后就去。” 等他离开之后,皇帝回头看了看一旁的沈毅,笑着说道:“还真是个人物,非是沈卿,恐怕朕还得不到这种人才。” “宰相以下,其人都可以胜任。” 虽然他作为降臣,位列中书的机会原就不高,但是并不是没有,到现在,这个机会算是彻底被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