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也背着手朝着孔府走去,北齐的衍圣公孔尚贞这会儿就在孔府门口等着,见到沈毅之后,立刻上前,低头作揖:“见过沈侯爷。” 孔尚贞连忙摇头。 他姿态放的很低,低头道:“如能蒙侯爷成全,孔家上下,世代感侯爷大恩。” 两个人正说话的时候,正巧随行伴驾过来的崇圣侯孔贞应也走到了门口,他主动上前,对着沈毅低头拱手:“沈侯爷。” 两个人之间,差着辈呢。 第二天,皇帝带着沈毅李穆两个人,前去孔庙拜祭孔子,并提万世师表字,准备挂在老夫子脑门上,替换掉原来那块牌匾。 等这两个孔家人从皇帝那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都相当复杂。 原衍圣公孔尚贞,沉默了许久之后,默默转身离开,没有再跟孔贞应说话。 一旁凉亭下面纳凉的沈侯爷与晋王爷,悄无声息的看着这两个孔家人,一直等到他们走远,二人对视了一眼,才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十多年前咱们李家的憋屈,今日终于得以一抒,虽然不能将这一支孔家踩死,但是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沈老爷端起茶杯,敬了李穆一杯,微笑道:“应该是崇圣侯的孙子,要过继过来给孔尚贞。” 晋王爷有些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将来,那位崇圣侯家的孩子过继过来,继承衍圣公的爵位,同时成为孔家的家主,这对于孔尚贞一脉的人来说,绝对跟吃了苍蝇一样,不过如果能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让这位衍圣公生下的孩子,也就是再下一任的衍圣公,重新变成大宗这一边的血统。 宗法制,是孔家绝对要一心维持的制度,但是如果大宗想要让宗法制不被大陈皇权侵害,他们就得私底下做一些偷鸡摸狗,甚至是给人戴绿帽的丑事。 这才是让沈毅真正觉得有趣的地方。 沈毅笑呵呵的低头喝茶:“王爷你猜,孔家私底下会不会做出这种事?” 沈侯爷笑呵呵的说道:“我也猜不到,不过这才有意思。” 晋王爷神色古怪,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道:“这个主意,是子恒你出的罢?”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种可能?” “行苟且之事。” 在曲阜待了四天,第五天,皇帝陛下动身,准备前往济南。 这个时间点,是有别于古代帝王的,不过洪德皇帝已经开辟百年来未有之功业,甚至比肩大陈太祖皇帝,因此他不必遵造古制,可以自己拟订日子。 邸报司骆勇,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沈毅居住的院落门口,他很快见到了沈毅,对着沈毅低头道:“侯爷,前线紧急军报。” 骆勇低头,把前线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沈毅想了想,点头道:“陛下圣驾就在这里,你跟我一起去面圣罢。” 沈老爷换上了一身常服,领着骆勇离开住处,没过多久,来到了皇帝陛下的居所,刚到门口,就被孙谨拦了下来:“侯爷,陈相爷在里面奏事,您如果没有急事的话,是不是先等一等?” 沈毅想了想,点头道:“我在这里等一等罢。” “好。” “身体好就好。” 孙谨猛地抬头看着沈毅,随即跟快低头,解释道:“侯爷,奴婢哪里有兼琉璃厂的念头,是宫里有几个人不懂事,陛下也没有允他们……” “我没有动怒。” 孙谨深呼吸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侯爷,奴婢在宫里一天,宫里就不可能接手琉璃厂。” “公公这话说的,太见外了。” 而沈毅,则是对着陈靖拱手行礼:“下官沈毅,见过陈相。” “侯爷客气。” 沈老爷满脸笑容:“陈相乃是中书首揆,这朝廷上下,都是陈相的下官。” 说罢,他侧过身子,微笑道:“侯爷进去吧。” “臣沈毅 “臣邸报司骆勇,叩见陛下。” 骆勇连忙低头,连道惶恐。 皇帝放下毛笔,看了看眼前没有拆封的文书,一边接过,一边笑着看向沈毅,问道:“怎么个内乱法?” “燕都禁军之中,也多有生变。” “局势骤然大好,不过一时之间,臣还不好估计会导致什么结果。” 沈老爷微微低头,神色平静:“几年来,北齐,或者是朱里真人那里紧绷的那根弦,现在已经骤然崩断,后续王师北上,将会容易不少。” “好事,好事。” 他看向北方,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摆着的文书,摇头感慨。 与燕都共存亡 北齐的很多军队,这一两年时间都没有拿到军饷。 甚至不少汉人,还在死心塌地的为朱里真人出生入死。 朱里真人主掌北边七十多年,带来了巨大的权力惯性,这种惯性导致了哪怕维持权力的根基骤然消失,但是因为巨大的惯性,七十年维系下来的权力并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