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顿互相夸奖之后,陆若溪看向一旁的沈渊,开口道:“渊儿,叫姨娘。” 叶婵看了看沈渊,活脱脱就是个缩小版沈毅的模样,她轻声感慨:“这是小公子吧,与公子真像。” 等到都认识了一遍,陆若溪拉着叶婵的衣袖,朝着内院走去。开口道:“妹妹穿这身衣裳冷不冷?” “正好,公公今日在家,我领你去见一见公公。” “等过了年,我派人去福州,全了礼数,不能委屈了妹妹。” 沈毅本来也准备跟进去,他刚进后宅,蒋胜便急匆匆跑了过来,低头道:“公子,陈郎中派人送信来,说想见您一面。” 沈老爷皱眉:“哪一部的郎中,叫什么?” 沈老爷闻言一怔,随即想到了这位原江都知府,原杨相的学生。 现在,他怎么突然要见自己了? “有意思了……” 陈裕。 虽然时至今日,时移世易,双方的位置都已经不同于往日,但是沈毅对这位陈府尊的印象依旧非常深刻。 当年那场朝局变动之中,哪怕精似杨敬宗父子,都没有能够逃过去,被皇帝轻而易举的按死。 独独一个人例外。 他不仅在那场变故之中安然无恙,得以全身而退,事后更是平步青云,他当年从江都知府调任建康的时候,是任吏部考功司主事,这才几年时间?竟摇身一变,成了考功司郎中了! 而考功司,更是吏部之中的机要职司。 陈裕当年能够挤进吏部,这或多或少有些合理性,但是他能够成为考功郎中,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蒋胜点头:“是。” 好在叶婵是生意人出身,不仅聪明,而且很会说话,只一下午时间,家里大大小小的人就基本上认识了个遍,而且都说上了话。 到了下午时分,沈恒也早早的下班回家,跟叶婵见了一面,对于叶婵,沈恒的态度有些复杂。 但是这些年,他跟大嫂更熟,也早已经把大嫂陆若溪当成了家里人,因此对于叶婵的态度又不好太亲。 而到了傍晚时分,沈毅也没有精力再看着家里,而是背着手出了门,坐着马车,很快到了归云楼。 当年在这里,还碰到过几次赵涿。 如今时移世易,故地重临。看着牌匾依旧的酒楼,沈毅本人也不禁有些恍惚。 沈毅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陈郎中。” 沈毅哑然一笑:“陈郎中这是做什么?论资历,你是前辈,我如何当得起?” “下官以为,官场也是一样,如今的中丞……” “自然当得起下官一拜。” “你这个考功郎中的位置要是肯让出来给我做,我恐怕半夜做梦都要笑醒。” 他抬头看了看身子,语气非常诚恳:“老实说,如果不是陈某不懂行军打仗,真是愿意与中丞换一换的,中丞如今之显赫……” “捧杀。” “中丞大抵以为,下官这个位置,是个肥缺。” 陈郎中叹了口气,开口道:“下官这个位置,官场之中人人眼馋,下官现在一无靠山,二无出身,在这个位置上一年多,没有一天不是如履薄冰。” 归云楼是建康顶级的酒馆之一,也就赵涿还有张简那些二代们消费的起。 杨老头倒了,他做官固然会小心谨慎起来,但是要说在这个位置上一文钱不拿,沈毅是决计不信的。 毕竟你不拿,上面的侍郎怎么拿?侍郎不拿,堂尊尚书怎么拿? 两个人絮叨了几句闲话之后,沈毅跟陈裕喝了杯酒,才笑着问道:“不知道陈郎中要见我,所为何事?” 沈老爷举杯喝了一杯,轻声问道:“陈郎中是为那些读书人鸣不平,还是要为沈某鸣不平?” 陈裕满脸严肃,开口道:“大陈南渡七十年,七十年来,受了齐人多少欺辱白眼,哪怕是宪宗皇帝时期,齐人到了建康,也是额生双目,以鼻孔视人。” 沈老爷抿了口酒,笑呵呵的说道:“陈郎中说话要谨慎一些,如今北伐建功,与沈某关系不大。” 听到沈老爷这句话,陈裕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沈毅。 洪德五年,他在任江都知府的时候,就见过沈毅,彼时的沈毅,还是一个受了欺辱,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咽的穷书生,碰到事情了,也只能躲在陆夫子背后,瑟瑟发抖。 这种变化,无疑是让人惊叹的。 陈郎中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看着沈毅,低声道:“中丞,当年杨师倒了之后,我们这些所谓的‘杨党’,大多依附于崔相,连下官也不例外,逢年过节,都要去崔相府上问安。” 陈裕低头苦笑:“毕竟不亲。” 沈毅若有所思:“陈郎中手里,有证据?” “我如何信陈兄?” “当年,我在江都,差点便死在了陈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