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中军帅帐里,堆了厚厚的一叠文书。 苏定站在下首,微微低头,开口道:“沈公,这些齐人都学奸诈了,一旦有开花弹扔过去,他们便会立刻趴在地上,用手护着头。” “战线推进得很慢。” 这并不意外。 “薛威,已经在泗水跟齐人交手了。” 他抬头看着苏定,缓缓说道。 “兖州战事,便没有什么悬念了。” 兖州之战打到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而凌肃在西侧,也精准的阻拦到了来自于东平州的援兵。 不需要苏定把兖州给吃下来,只要站稳脚跟,让兖州守军,没有城防可言,那么时间线拉长,优势就是在沈毅这一边的。 “末将去主持,下一轮轮换。” 沈毅挥了挥手:“你自去就是,有什么事。” 苏定低着头,转身离开了中军大帐。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蒋胜默默走到沈毅左近,小心翼翼的低头道:“公子,钟明钟将军,从前线退下来了。” 他知道,如果钟明只是退下来了,不足以让蒋胜这样过来报告自己。 沈老爷这才皱了皱眉头,他把手里的毛笔放了下来,起身道:“领我过去看看。” 就是说,他们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不是全部靠本事,更多的是依靠跟沈毅更早。 因此,沈毅对于这些人,都很是看重。 此时的伤兵营里,已经躺的满满登登,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床位的,只能铺个铺盖躺在地上。 受伤轻的,只是骨折之类的伤势,无碍性命的,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还会讨论讨论军中的伙食,说几句玩笑话。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淮安军现在,用来包扎的白布,都是用烈酒消过毒的,包括清洗伤口,也都是用烈酒清洗,这种法子虽然不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药,但是对于伤兵的存活率,还是有所帮助的。 钟明猛地扭头,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沈毅,他有些激动,连忙说道:“沈公,沈公……” “刚才听大夫说。” 沈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无奈的说道:“那副甲是我给你的,但要是不合身,你放起来就是了,或者让军中的匠人改一改,哪有硬套在身上,就上战场的?” 虽然铠甲可以分成一个个部件穿上去,但是这样穿,各个部件之间难免有缝隙。 这个大个子脸色有些微红,低着头说道:“末将穿在身上,觉得挺合身的……” 钟明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沈公,末将是伤了,但是玄甲卫没有伤,玄甲卫里有个名叫魏青的,不比末将逊色,可以让他暂领玄甲卫。” 听到这句话,沈毅精神一振,他立刻回答道:“请裴将军在中军大帐等我,我稍后就去。” 而沈毅也跟着站了起来,看向伤兵营的一众伤兵,心中叹了口气,但是脸上却带着笑容:“兄弟们,还能啃得动肉吗?” 就没有从前那么热情了。 “啃得动!啃得动!” 此言一出,伤兵营里立刻欢呼了起来,仿佛先前的颓丧之气,都被一扫而空。 中军大帐里,一个身材高大,一身布衣的中年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到沈毅走进来,他连忙站了起来,抱拳行礼:“见过沈侍郎。” 沈老爷面带愧色,低头道:“方才在伤兵营里,看望受伤的下属,一时半会出不来,让裴将军久等了。” 这个规模,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国战了。 毕竟北伐这件事,只靠淮安军是不太能做得成的,必须要两路军同心同力,才有机会恢复旧河山。 也就是说,沈 既然调不动,自然就要保持客气,大家和和气气的,才好建功。 裴俊正色道:“军心士气,很多时候就在伤兵营里,沈侍郎虽然是文官出身,但是在兵道上,已然深得其中三味。” “裴将军太夸奖了,一直到现在,沈某在这东路军中,主要就是负责一些后勤辎重的事情,打仗都是下面的人在打。” 裴俊正色道:“这就说明,沈侍郎乃是帅才。” 几句马屁,让沈毅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他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笑着问道:“裴将军这个时候过来,想必西路军已经准备妥当了。” 裴俊点了点头,沉声道:“到现在,西路军虽然还没有向沈侍郎麾下的东路军这样浑然一体,但是已经勉强成军,可以开始北伐了。” 沈毅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老实说,我等裴将军很久了。” “如今,裴将军的西路军可以动作,我这里的确会轻松不少。” 沈毅闻言,有些诧异:“裴将军才是西路军主将,这种事情,我怎么好说?” 裴俊想了想之后,点头道:“按照先前在建康的策略,沈侍郎取山东,裴某取河南。” “裴某准备,直进开封。” 沈毅认真考虑了一番,然后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