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静静的说道：“今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领你去兵部走一走，看一看，你去问问，其他的武官，从一个百户升到指挥同知，要花多长时间。” 沈毅看着他。 “不是我挡着。” “到现在，你还蠢到觉得我把你调出凌肃身边，是为了罚你。” 此时，苏定麾下的五个千户营，已经开始攻城，有一些精锐营已经开始搭建云梯，眼见就要冲上城墙。 他蹲了下来，看着刘明远，开口道：“看在咱们从临海到现在的多年情份上，我才把你调到左路军来，目的是为了让你摒除当年临海卫的旧习惯，有机会继续建功立业。” 沈老爷静静的说道：“你在左路军，要是实在待不了，或者心里觉得我沈七亏待了你，你心里憋屈。” “让你回老家去，升官发财。” 刘明远跪在地上，对沈毅磕头，泪流满面：“沈公，末将愿意跟在淮安军中，哪怕是做一个小卒也好，求沈公不要将末将发还回乡……” “苏将军性情敦厚，而且本事很大，你跟在他身后多看多学，实心用事，将来自然有你的前程。” 沈毅点了点头，又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邹县战场。 沈老爷放下手里的千里镜，微微皱眉：“苏定……莫不是把左路军的精锐派上去了？” 他嘀咕了一句之后，回头看向刘明远，问道：“你没受伤罢？” “那你去替我跑一趟。” “尽量……” “你跟苏定说。” “这样，他也能知道手底下所有的千户营，是个什么状况。” 沈老爷再一次回头，看向邹县战场，自言自语。 圣人之城 即便是最高的地方，最多也就是两丈左右，这个高度如果守城的兵力足够，那么倒还有据城而守的地利可言，但是邹县的守军并不是很多，被苏定带人一冲，城墙上的守军，便有些顾此失彼了。 沈毅此时正在看另外两路军队通过邸报司送来的文书，听到苏定的声音之后，他放下手里的文书，开口道：“今天打完了？” 他顿了顿之后，开口道：“邹县的齐人已经支撑不住了，有些千户营已经登上了城楼，总不能再让他们下来，让其他千户营再攻，这样会闹矛盾的。” 苏定连忙应了一声，他先是回头跑到沈毅的营帐外面，对着跟过来的随从吩咐了一句，随从一路小跑下去传令，而苏定本人，则是回到了沈毅的营帐里，默默低头道：“沈公，邹县的这些守军，不仅人数不多，而且战斗力不强，末将接触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下午的时候，捉了几个回来，询问之后才知道。” “再加上咱们的人数太多，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给这些人吓到了，打起来就几乎没有了什么战斗力，上午的时候还能打一打，下午边基本上没有士气军心反抗了。” 苏定两只手接过茶水，微微低头道：“有沈公您在，属下不敢胡说八道。” “既然是这样，无怪整整一天时间，兖州府那边全然没有出城救援的任何想法，甚至四门紧闭，连一个出城的人都没有。” “我住在哪里，没有什么关系。” 苏定低头喝了口沈毅递过去的茶水，只觉得入口极苦，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苏定想把手里的这杯茶水放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端在手里，回答道：“沈公，老实说，今日末将麾下的人数虽然多，但是并没有全部动用，满打满算，也就动用了十几个千户营，打了三轮，齐人便坚持不住了。” 沈老爷回头看向他，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咱们淮安军，从上到下，都没有统领十万兵马作战的经验，去年一整年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固守徐州，极少出城野战。” 苏定想了想之后，开口笑道：“沈公您倒也不必焦虑，咱们淮安军最早在临海的时候，只有千人，还是无中生有，到去年就四五万人了，沈公您一直指挥的很好。”天生的帅才，指挥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沈老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今天一天，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考虑大兵团作战，到底应该怎么打，但是因为实在没有经验，只凭借兵书上的只言片语，也想不出一个具体的法子。” 苏定恭敬低头：“沈公您指教。” “既然兵书上那些玄乎的兵道，我还没有领悟到，那么咱们就按照从前的打法来打。” 沈毅缓缓说道：“毕竟打小规模战役，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多少有些经验。” 沈毅说到这里，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这种想法，暂时还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在具体实战中得以验证。” 这些战略或者战术思想，沈毅自然不可能无中生有，都是从另一个世界中得来。 苏定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回答道：“沈公的这些话，对属下也颇有启发，只是您的这些话，在攻城战上，体现不出来……” “只是咱们不可能一直攻城。” “这山东大地上，不可能是一直攻城和一直守城的局面。” 苏定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有人匆匆跑了进来，先对着身子低头抱拳，又对着苏定行礼，开口道：“沈公，苏将军，邹县破城了！” 苏定对着沈毅抱拳道：“恭喜沈公。” 沈老爷也看了看外面即将黑下来的夜色，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站了起来，思考了一番，开始下达命令。 “承认他们是汉民。” “留五千人驻守邹县，其他人也不要进邹县县城了。” 沈毅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了桌子上的苦茶，抿了一口，觉得精神又好了一些，他缓缓说道：“两日之后，兵进曲阜。” “且去看看，这座圣人之城，是个什么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