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完孩子之后,他又回头看向沈毅,问道:“子恒几时回来的,今天上午?” 张简哑然失笑:“按照规矩,子恒你回来,为兄还得带淮安官员出城迎接,哪里就打扰我了?” 不过沈毅没有事先言语,那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说完了之后,沈毅笑着说道:“一般朝廷外派督抚,才会挂副都御史的衔,这位袁副宪,级别很高啊。” 张简闷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一顾,不过他还是看向沈毅,问道:“子恒,陛下从前不是很信你么,怎么突然派了个监军过来?” 沈老爷倒很是洒脱:“多半也不是陛下要派监军过来,而是朝廷需要这么个监军。” “这个袁副宪,为兄先前从未听说话,子恒知道是什么来头么?” 沈老爷喝了口茶水,淡淡的说道:“其人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前几年还只是五品大理寺丞,几年时间摇身一变,便已经是朝廷的副宪了。” 张简瞥了一眼沈毅,有些无奈的说道:“说起平步青云,哪个比得过你?” “师兄放心。” “淮安地界里,这位袁副宪……” 无可替代的沈七 淮安军不能说是完全铁板一块,上下一体,但是最起码在目前这个阶段,沈毅是绝对镇得住场子的。 更重要的是,淮安军本身,并没有违规的地方,编制,人员都是按照朝廷的要求来的。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朝廷以及皇帝陛下,目前都很需要也很重视淮安军,因此袁檀大概率只是过来装装样子,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师兄弟俩说了会话之后,张简才开口问道:“子恒,今年朝廷是什么态度,要北伐了么?” 张简皱眉道:“洪德十一年,子恒你跟那赵禄打赌,赌两年之内,一定守住淮安,如今淮安府固若金汤,到今年八月,齐人不可能攻破淮安,甚至都不太可能踏入淮安境内。” 沈毅闻言,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无奈道:“师兄,赵禄本人倒是没有说不认,但是朝廷明显不太想认这个赌注了,用某位中书宰相的原话来说。” 张简愣了愣,随即怒声道:“哪个宰相说的?” 沈老爷哑然一笑,低头喝了口水,笑着说道:“师兄,哪一位宰相你就不用知道了,只需要知道,当初那个打赌,到今天未必作数就是。” 张府尊闷哼了一声,对着沈毅说道:“反正你这两年立功不小,身上这个兵部侍郎,也是你自家挣来的,不是旁人恩赏的。” 说到这里,张简继续说道:“你就在建康,踏踏实实的做你的兵部侍郎,安安生生的过几年日子,等哪天朝廷下定决心北伐了,你再出山主持局面不迟!” “师兄,以我这两年的功劳,就算真的舍了淮安,返回建康去讨官,几个宰相们未必就愿意让我补兵部侍郎实缺,大概率会把我扔到个清水衙门里去做三品官。” 沈毅问道:“淮安军又该怎么办呢?” 过些日子,朝廷论功行赏的文书就会下来,到时候凌肃的军功就能更上一步,虽然还不足以让他成为都帅,但是勉强领都帅的实职没有什么问题。 沈毅继续摇头。 “以凌肃的资历,的确可以勉强主理淮安军,但是那又如何呢?” 沈老爷慢悠悠的说道:“那时候的凌肃,虽然只是千户,但是实领一卫,手底下的兵力也有近千人。” 沈毅苦笑道:“近千临海卫,被二百多倭寇打的溃不成军,几乎溃逃。” 张简沉默了半晌,随即微微摇头。 沈老爷微笑道:“师兄,本朝以文制武,的确是实情。” “很难说。” 沈毅看着张简,缓缓说道:“师兄,我领抗倭军到现在,没有拿过一分一厘不该拿的银子,我手里,没有吃过一个铜板的兵饷。” 张简沉默不语。 “其他文官做得到么?” 沈毅自己摇头,回答道:“怕都是不成的。” 说到这里,沈毅突然看了看张简,笑着说道:“怕也就只有师兄你,能够做得到了。” 不过张府尊是个明白人,他微微摇头道:“怕我也是不成的,户部恩师那里,可能会支持我,但是兵部……” 沈毅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沈老爷娓娓道来:“再有就是,即便撇开淮安军战力不提,我回建康做官,哪怕是做兵部侍郎,熬个十几年之后,当上兵部尚书,但是……” 沈毅自己摇头:“怕是熬不到的。” 沈毅沉声道:“生死攸关,绝大多数人都会畏缩不前,不愿意去拼去赌,这个时候,需要有人在他身后踹上一脚,让他迈出第一步。” 张府尊沉默了许久,还是抬头看着沈毅。 “朝廷不北伐。” 张简瞪大了眼睛。 “今年陛下,依旧派我来淮安,还给了一道几乎没有任何约束的圣旨,不就是这个意思?” 张简并不知道这道圣旨,当即问道:“什么圣旨?” 张府尊愣了愣,随即唏嘘道:“是了,如果没有那位袁副宪来淮安做监军,这道圣旨,确实不太可能下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