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沈毅，问道：“沈卿可有什么想法？” “这个阶段，估计一年到两年时间。” “现下敌人增兵淮河，朝廷一时半会，的确不能动淮河水师，甚至还要派兵帮他们守边。” 沈老爷低着头说道。 沈毅抬头看了看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再一次低下头：“否则，就算北齐的那个皇帝突然崩了，北齐朝廷大乱，有赵阀在。” 为了孩子！ 毕竟赵家人虽然在淮河水师根深蒂固，但是安平侯府是一直在建康的！ 正因为如此，皇帝与赵大将军之间，都在努力维系平衡，谁也不愿意直接跟对方翻脸。 再派钦差，火速赶往淮河水师宣读旨意，把赵家人统统拿到建康来收押，然后火速在淮河水师之中提拔一个非赵姓的将领代管淮河水师。 那个时候，淮河水师里真正愿意一腔热血，陪着赵家人造反的人，不会很多。 皇帝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因为这些年，赵阀一直在小心翼翼，维系着自家与朝廷之间的巧妙平衡。 也有一些小心思。 维持哪两方之间的平衡呢？ 这样，如果将来北伐不顺利，有淮河水师守在前线，皇帝就可以躲在建康直接摆烂，当一个南朝皇帝，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正是因为皇帝犹豫不定，所以才有沈毅麾下的沿海都司，莫名被推到淮河防线上抵御齐人的原因。 或者说，能不能平替淮河水师。 想要北伐，就必须要先清理掉赵阀！ 见到眼前面色严肃的沈毅，皇帝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看沈毅，声音低沉：“沈卿，这件事情一个不好，就是一场巨变。” 他站了起来，恭敬低头道：“陛下想要做成一番事业，有些事情，非经历不可！” “好了。” “朕需要再考量考量。” 皇帝看着沈毅，默默起身，走到沈毅面前，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有些无奈的说道：“朕知道，沈卿心里，恐怕在埋怨朕，但是沈卿你，也要体谅体谅朕。” 皇帝语气里，有着满满的疲惫：“恐怕你也很难下决心。” 皇帝自嘲一笑：“几乎把朕压成个懦夫了。” 老实说，易地而处，沈毅未必有这位洪德皇帝的决断心。 而他一旦努力了，说不定一个不慎，顷刻之间，就是国破家亡的下场，到时候敌人马踏建康，建康这座天下繁华的大城，又会沦为六十多年前燕都的模样，成为一片鬼蜮。 都可能成为齐人的玩物！ 如此巨大的风险，由不得人不慎重！ 而眼前这位皇帝陛下，亲政近六年来，几乎可以说是不忘初心，一直在忙着积极备战。 想到这里，沈毅恭敬低头拱手。 他真想要捧两句，又被皇帝打断，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无用的话不必多说，天色晚了，朕知道你家夫人又有了身孕，就不留你在宫里了，明天一早，沈卿你再进宫来，朕再与你详谈。” 此时，他已经离开建康数月，家中夫人的肚皮，已经显怀了。 那就是经过一家人的软磨硬泡，沈章总算是同意了沈恒与陈幼娘的亲事，小两口的婚期定在了年底，准备在建康成婚了。 …… 今天不是朝会的日子，因此皇帝一大早就在甘露殿等着沈毅，只不过今天，他不止是一个人在等着沈毅。 一些大字被碰落到了地上，沈毅弯身捡起来之后，展开看了几眼，只见纸上的字写的歪歪扭扭，很不成样子。 “这么早学写字，太早了一些。” 皇帝起身，把孩子抱了起来，递给了一旁的高明，然后扭头看着沈毅，淡淡的笑道：“只是他娘一直想教他写字，一直学不成样子，到现在都握不稳笔。” 想到这里，沈毅心里一动，抬头看了一眼高明怀里的皇长子李望。 问题是，他的“登记年龄”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个月！ 这么大的孩子，能写出半个字，就算是神童了！ 沈毅心里不由有些发寒…… 见沈毅沉思不语，皇帝笑了笑，开口说道：“沈卿家里的那个儿子，今年也该会写字了吧？” 沈毅微微低着头，开口笑道：“他母亲也是一直要教他写字，从小就是握笔杆长大的。” “孩子现在都还小，无忧无虑。” “说不定就有忧虑了。” 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