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沉声道:“至少,尽快把都司补充回两万人。” 张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道:“好,你不在这几天,我帮你多盯着一点,保证不会有人捣乱。” “上面很急。” 他看着张简,问道:“师兄有没有书信,让我带回建康去?” 张简微微摇头:“你事情急,就不麻烦你了,我要写信回去,可以从官驿走。” 因为皇帝催的急,沈毅等人从官道,在沿途官驿一路换马,晚上也只睡了三个多时辰。 进了建康之后,沈毅先是回了一趟家里,跟家里的老婆孩子还有兄弟打了声招呼,然后洗漱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四品官服。 陆若溪一边帮沈毅整理官服,一边问道:“哪有这么晚还进宫的?要不然明天一早你再去?” 这个时候,沈家已经备好了马车,沈毅坐上了自家的马车之后,一路来到了皇城门口。 好在一个小太监,已经等在了皇城门口,迎到了沈毅之后,小太监拿着高公公的腰牌,一路开了皇城大门和宫门,把沈毅领到了甘露殿门口。 沈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见到了皇帝陛下之后,他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沈毅,叩见陛下。” “高明,给沈卿赐座。” “多谢陛下。” 沈毅微微欠身,开口道:“为陛下尽心,臣应当的……” “沈卿。” “齐人着急了……” “朕怀疑,北齐那个永平帝……” 为天子立心 他看着沈毅,缓缓说道:“这一次,对于大陈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不管是燕都的朝堂还是坊间,都有在传这位北齐皇帝命不久矣的消息。 听到皇帝这么说,沈毅坐在小墩子上,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看向皇帝,微微欠身道:“陛下,您说的……有确切情报么?” 皇帝有些无奈的说道:“这种事情,齐人如果能把消息给泄露出来,那燕都上下,就真是千疮百孔了。” 皇帝缓缓说道:“他近两年,一直躲着不见人,很难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今年,淮河沿线虽然冲突不小,但对于两国而言,也只能说是小打小闹,不伤及根本。” “这就有意思了。” “不要说沿淮二十万人。” 皇帝陛下这番话,说的相当有底气。 所以,早在十年前就有人笃定,说北齐南陈南北两朝的局势,将会长时间存在,因为双方,实在是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皇帝看着沈毅,笑着说道:“不管是不愿意看到我大陈出现可以替代淮河水师的边军,还是他临了之前,想给大陈来一记狠的……” 皇帝微笑道:“他心里是急了的。” 因为北齐的皇室不是汉人,因此从来不是汉人的宗法制,皇位并不是由嫡长子继承。 哪怕是齐人入关立国之后,历代皇帝也都是由上一任皇帝在诸皇子之中择强而立,所谓“择强”,就是要诸皇子相互竞争,这种竞争非常激烈,闹到红了眼,见血也是常事。 在国家政体稳固的情况下,这种制度有利于国祚延续,有利于提升君主的“质量”。 因此,六十年来,每一次北齐皇权传递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系列的动荡,最起码要持续数年时间,一直到新皇彻底坐稳帝位之后,才会慢慢平稳下来。 沈老爷思索了片刻,微微低头,开口道:“陛下,不管齐人内部如何动荡,他们增兵淮河,对于淮河防线来说,是非常大的压力。” 皇帝走到沈毅面前,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笑着说道:“如果你这几个月,在淮安府没有打好,或者是吃了亏,面对齐人增兵,朕只能让赵禄暂时接手你的淮安防线,再让禁军支援赵禄。” 皇帝微笑着说道:“朕跟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也就有话可说了,即便齐人再怎么增兵,朕也依旧能保证,淮安防线不会换人。” 皇帝开口道:“淮安府正南,有一支禁军驻扎,届时淮安防线若被齐人猛攻,朕就把这支禁军调给你使用。 皇帝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沉声道:“扛过了这一回,这些齐人散去,朕……” 从洪德六年亲政,一直到现在洪德十一年秋,五年多近六年的时间里,皇帝心心念念北伐,但是却一直只是在为北伐做准备,尚且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但是,现在的皇帝陛下,真的看到了北伐的曙光,北伐的希望! 在沈毅看来,北伐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清理掉赵阀! 因为现在的赵阀,基本上已经完全处于类似“诸侯”的状态了。 可是北伐,对于“它”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因此即便它按照朝廷的意志北上伐齐,多半也不会取得什么好结果。 听到沈毅的这个问题,皇帝先是愣了愣,然后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微微皱眉:“沈卿,你的想法呢?” 沈毅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不然,如果淮河水师处处失守,那么北齐将会大范围穿过淮河南下,那时即便朝廷有能力驻守各地,慢慢把齐人赶出去,对于各地百姓来说,也是灭顶之灾了。” 六十年来,每一次北齐来犯,赵家在陈国的地位,就要往上抬一抬,皇帝也会非常自然的赏他们家一些东西。 那个时候,哪怕皇帝再如何年轻气盛,最后也没有责罚赵家人,而是亲自下场补偿沈毅,做了个和事佬,把这件事情接了过去。 听了沈毅的话之后,皇帝若有所思,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口道:“沈卿说的不错,是朕想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