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完整的千户营,也就意味着沈毅不能拿千户营的花名册去点人头,也就没有办法确定淮河水师有没有吃“空饷”。 “我父不得不布兵应对。” 说到这里,赵涿对着沈毅微微低头,拱手道:“钦差大人,前线可能就要打仗了,依末将的意思,朝廷犒军的钱,是不是停止发放,或者买一些粮米,伤药等,送到前线去。” 沈毅横了赵涿一眼,然后淡淡的说道:“这犒军,是陛下的意思,少将军想要更易圣意,与本官说怕是没有什么用处,还是上书建康,与陛下说去罢。” 沈毅没有再理会他,看了一眼正在排队领钱的队伍,低头琢磨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既然前线打起来了,我这个巡视淮河水师的钦差,也不能坐视不理,少将军,请问赵大将军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带本官去见一见他?” 赵涿微微低头,抱拳道:“钦差大人,打起仗来,军中主帅行止,乃是至高的机密,末将也是不知道的,不过钦差大人的话,末将会想办法转达给家父。” 沈老爷想了想之后,这才微微点头:“好,我在凤阳府等着赵大将军。” “朝廷但凡知道了,一定严惩不贷。” 看着这位淮河水师少将军的笑脸,沈毅心里颇为不爽,但是现在,又实在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于是只能闷哼了一声,搬了把椅子,坐在凉棚底下,监督这些淮河水师将士领钱。 这是一笔非常大的钱了。 不过沈毅也看到了,其中一些人拿到钱之后,虽然也有些高兴,但是却不是如何激动,领了钱之后,又鬼鬼祟祟的转身走了。 就这样,一天时间慢慢过去。 在凤阳府的路上,沈毅的马车里,坐着一个跟他一路同行来的户部书办,沈老爷看了他一眼,问道:“计划顺利罢?” 这个二十多岁的书办笑着说道:“按手印的印泥里,掺了草药汁,可以洗去红色,但是手上的青绿色,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消掉,不会有人冒领的。” 沈老爷眯着眼睛说道:“你瞧着就是,明天绝对还会有一大批已经领过钱的,再来领第二遍。” “明天……” 沈老爷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 其实发钱不发钱的,对于沈毅,或者说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不要说冒领一份犒赏,只要这十万淮河水师整体不出什么问题,就是再撒个一百万两现银,皇帝也花的心甘情愿。 如果局势就这么僵着,赵家人一直就这么晾着沈毅,那沈毅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而到时候,对于大陈朝廷来说,赵阀的问题,就只能“硬着陆”了。 如果“硬着陆”失败,大陈朝廷就有可能遭遇重创,当今天子的雄心壮志能不能继续存在,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而在他钦差行辕的书房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已经等待许久。 以司正来称呼沈毅的,不会有别人,只能是邸报司的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邸报司一组的组长。 当初沈毅布局邸报司的时候,一组跟八组被他安排留在建康,其他各组,都分布在了全国各地。 一个负责建康,另外一个负责建康附近的州府。 沈毅点了点头,看了看骆勇,问道:“骆司务,淮北的情况如何?” “数量不好确定,但是两三万人应该是有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能查到赵禄在哪么?” 沈老爷吐出了一口浊气。 我烧我自己 沈毅把他送到了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骆司务,要不然你就不要走了,留在我钦差行辕里,跟在我身边。” 骆勇想了想之后,开口道:“司正,卑职……” 骆勇无奈点头,拱手道:“是,卑职遵命!” 次日,沈老爷依旧一大早起床,去淮河水师大营门口撒币。 从早上辰时一直到巳时,领钱的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到了巳时正之后,正在那些花名册勾名子的柳书办,忽然抬头看向眼前笑容满面的将士,看向了他背在身后的右手。 柳书办提醒道。 沈老爷本来正在闭目养神补觉,听到了柳书办的话之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看向自己身后的两个护卫,开口道:“把这人拿了。” 沈老爷眯着眼睛,看向这人,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沈毅。 这个汉子只二十岁出头,闻言更加慌张,低着头,声音都颤抖了:“小……小的有口音,小的姓黄……黄有胜……” 领钱,是按照千户营为单位在领,不过淮河水师这会儿没有一个完整的千户营,因此这会儿在排队的,也就四五百个人,听到沈毅这句话之后,这四五百个人里,有小半的人都神色躲闪,不肯举手。 沈老爷喝道:“所有举手的,出列站在一边,其他人没有举手的,站在另一边!” 沈老爷眯了眯眼睛,正要继续开口说话,一旁一直陪着沈毅的赵涿,也反应了过来,这位少将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沈毅面前,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沈毅瞥了一眼排队的几百个人,淡淡的说道:“有昨天领过钱的人,今天来领了第二回。” 赵涿“啊”了一声,有些疑惑:“钦差大人如何发现的?”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少将军去看看这些在排队人的右手,一看就知。” 赵家是将门,自大将军赵崇以来,世代习武,赵涿自小跟名师练习拳脚枪棒,全力一脚下去,踢死人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