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一国命运,因此对于北齐的态度,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谨慎,沈毅也没有指望皇帝今天就能做出决定,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告辞离开了甘露殿。 这是有点超出他预料之外的,本来今天,沈毅以为要朝会上解决杨家父子的事情,会拖很长时间。 回到兵部吃了个中饭之后,沈老爷正在自己的私人公房里打瞌睡,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来人正是户部员外郎张简。 说着,张员外也打了个哈欠,开口道:“刚才进兵部的时候,还有人拦着不让进,我说是子恒你的师兄,这才放我进来。” 沈毅没有接话,而是给张简倒了杯茶,笑着问道:“师伯有什么事找我?” 张简喝了口茶之后,有些无奈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今天朝会上的事情?” 沈毅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说道:“是我自己要说话,陛下没有事先授意我。” 张简点头道:“我想也是如此。” 沈老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我有时候的确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今天朝会上,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出格的。” 沈毅低声道:“在朝会上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上邦,什么大皇帝。” 张简咳嗽了一声,叹了口气:“大皇帝这个说法是没有的,不过世宗皇帝时期,的确有上邦这个说法,当时国力悬殊……” 沈毅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既然宪宗皇帝的时候就不提了,以后更不能有人提,更不许有人提。” 张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师的意思是,多做事情少说话,你还年轻,不要太惹人注意。” 他只是微微一笑,开口道:“师伯的话,我记下了。” 师兄弟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沈毅才看向张简,问道:“师兄在礼部,有认识的人么?” 张简看向沈毅,表情有些古怪:“子恒你要做什么?” …… 礼部主客司负责外交事宜,因此主客司的会馆主要也是接待外藩的。 此时,礼部主管主客司的侍郎裴元,正在会馆里,与北齐使者说话。 “习惯。” 裴元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减,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而是微笑道:“既然朱兄对裴某的招待还算满意,那咱们也该谈一谈正经事了。” 朱满放下酒杯,瞥了一眼裴元,开口道:“裴侍郎的称呼不对,应当称呼我陛下为大皇帝。” 朱满这才满意点头,笑着说道:“不得不说,裴侍郎这一口正语说的真不错,现在燕都城里的年轻贵族,也很少有裴侍郎说的这么好了。” 六十年多前,北边的朱里真族南下,抢夺走了大陈的半壁江山,并且在燕都立国,从那个时候起,朱里真族本族的族人,就被北齐称为“贵族”,而朱里真语,则是被叫做正语。 只有一些子“老贵族”,才会说所谓的正语。 朱满点头,他想了想之后,开口说道:“裴侍郎这几天招待的很好,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这样罢,你们南朝准备三十万两银子,绢布丝绸各五万匹,再送上一些美婢,让你们那个小皇帝亲自呈上贺表。” “那本使,就不再追究你们南朝的失礼之处,至于出云公主。” 裴元愣住了。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你们南朝人不是常把忠孝二字,放在嘴边吗?” 裴元默默的看了一眼朱满,叹了口气道:“贵使,钱财都是小事情,裴某可以去跟户部谈,只是我朝陛下亲自称贺礼,还有让我朝官员给贵使下跪……” “谈不下来好啊。” 裴元苦笑了一声,刚要说话,一个礼部的官员急匆匆走了进来,对着裴元低头道:“大人。” “周尚书有 这人微微低头,开口道。 操作 朱满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对着裴元咧嘴一笑:“裴侍郎,下次再在这会馆里,本使可不跟你聊了。” 朱满这才满意点头,开口笑道:“这还差不多,没有你们这些南朝官员带着,秦淮河上那些鸡婆,个个卖艺不卖身!” 裴元脸上始终带着礼貌性的笑容,走出了礼部会馆,刚走出来,他便皱起了眉头,看向叫自己出来的礼部官员,皱眉问道:“堂尊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本官跟他磨了好几天时间,眼见这齐使就要松口了!” 裴元这才点头,有些恼怒的说道:“回去就回去,不过跟这些齐人要是谈不妥,堂尊不要怪在我头上就是!” 这礼部官员点头道:“是。”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裴侍郎近视,看不清楚,所以他并没有下轿,而是坐上轿子回礼部去了。 在他的身边,站了个礼部主客司的主事,对着沈毅微微低头,苦笑道:“沈郎中,这件事下官着实有些害怕,要是朝廷追查下来,追查到下官头上……” 沈毅回头瞥了一眼这个四十多岁的礼部主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从昨天晚上就跟你说明白了,只要你开个手令,放我的人进会馆就是,绝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昨天晚上你都点头了,怎么现在又临场反悔了不成?” 这人乃是旧时的半个“张党”,跟张简很熟,不过他胆子很小,昨天还答应的事情,今天就不认了。 这姓邹的主事依旧唯唯诺诺,不肯说瓷实话。 他怒视了一眼邹主事,低喝道:“难怪你身为张相门下,入仕近二十年,至今还在主客司这种清水衙门里当主事,真是一点魄力担当都没有!” 邹主事一愣,两只手接过这块牌子,只看了一下,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两只手捧着牌子,递还给沈毅:“臣……叩见吾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