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现在只是参杨蕃贪墨，朕可以装作没有听见，可是如果朕没有反应，他们就会继续告下去，从杨蕃告到杨敬宗，从贪墨告到结党……” 听到这句话，沈毅也有些吃惊。 “朕说过了。” “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皇帝闷哼了一声：“说不定父子俩，私下里跟齐人见了面，在替齐人试探朕呢！” “这父子两个人，即便是极刑，于朝局也没有任何用处。” “此时，还没有到动手的时候。” 沈毅默默点头，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暂时不处理他们父子，只当是没有发生过。” 皇帝点头道：“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皇帝若有所思：“怎么个压法？” 皇帝摸了摸鼻子，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点头道：“似乎确实可行，不过……” 沈毅低头笑道：“陛下，百姓的记忆向来是不长的，只要没有人提起这件事，邸报上多写几件奇闻趣事，再让邸报司印制几本有趣的话本，至多三四天，就没有百姓再提这件事了。” 皇帝陛下若有所思，问道：“能行？” 当初惠妃娘娘进宫半年，就被传出将要生子的消息，也是遍传坊间，谣言四起。 只要转移话题，冷处理一段时间，自然也就没有人再说这些事情了。 “不过……陛下想要一劳永逸，还是派人去一趟杨相府上合适，好好问候问候杨相。” 来自于皇帝的“问候”，没有人敢不当一回事。 沈老爷被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陛下，这件事臣是万万不适合的……” “你去的确不合适。” 高太监立刻上前，毕恭毕敬的低头道：“奴婢在。” 高明恭敬低头：“奴婢遵命。” 沈毅沉默片刻，只能无奈低头道：“臣……听从陛下吩咐。” “松江府距离建康不远，距离淮河水师也不算远，随时可以支应。” “臣现在在兵部，已经不是巡视东南的钦差，无权调动地方军队了……” 这就是军权的分离。 这种制度，保证了朝廷不会对军队失去控制。 不过为了朝廷的“安全”，现在陈国上下还是奉行这个制度。 皇帝哑然一笑，开口道：“沿海都司这五卫，都是你弄起来的，动之前自然要跟你招呼一声。” 他看着沈毅，静静的说道：“这也是一次尝试。” 皇帝的意思是，沿海都司两万五千人，将来有五千人常驻在沿海，而其余两万人，则是作为生力军，供朝廷调用。 “好，那就这么办。” 他看向沈毅，笑着说道：“沈卿要不要先给沿海都司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做好准备？” “回陛下，臣已经不在东南……” 琉璃匠人！ 虽然皇帝陛下跟沈毅说话的时候，用得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是谁也不知道，皇帝的玩笑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对于沈老爷的这个回复，皇帝陛下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开口说道：“那好，等沿海都司的人到了松江府之后，朕应该会召见那个凌……嗯……” 很显然，他已经忘记了曾经见过的抗倭军将领，叫什么名字。 皇帝这才想了起来，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道：“是了，叫凌肃。” 皇帝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吐出了一口浊气，无奈的说道：“这两个人，朕明明都是记得的，只是这两年太多事情缠身，朕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了。” 沈老爷很适当的拍了个马屁。 “嗯……” 皇帝微笑道：“你是文官，没有那么多忌讳。” 因此，人家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嗯……” 沈毅垂手应是，然后躬身告退。 皇帝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叫完人之后，你就出宫，去一趟杨家。” “他安分了，朕还会念及一些旧日的香火情分。” 面对杨家父子的进攻，以及坊间的舆论声音，皇帝陛下伸出了他的手掌，一只代表着皇权的大手，慢慢倾轧了下来。